烈酒煮青梅(46)
陆梦溪下意识地往车后座看了眼——没人啊。
裴家人不在, 裴越泽还能稳住深情人设,优秀优秀。
陈锐平走过来,微微弯腰, 扶着车窗上沿,把目前车子抛锚、联系不到山下的情况大致说了。
然后礼貌问道:“裴先生, 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一下我的同事?我们人比较多,可能要分两次送。”
裴越泽越过他望了眼陆梦溪。山风微凉,吹拂着她的发梢, 她未置一词,似乎很认同陈锐平的处理方式。
裴越泽忽地一笑,慢条斯理道:“那不行。我的车只有我太太能坐。”
陆梦溪:“……”
大可不必。
她正要开口,裴越泽又接着说:“我一会儿下山联系道路救援, 顺便送你们上山, 你们这辆故障车总要让人清拖吧?”
陈锐平微一点头,“那就先谢谢裴先生了。”
裴越泽将车头调转, 跟陆梦溪说:“溪溪, 你先上车。”怕她不答应, 又添了一句,“我有事问你。”
陆梦溪一脸不解地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裴越泽看见后视镜里的陈锐平,有意倾身帮陆梦溪系安全带。陆梦溪本能地往后靠了靠, 后背贴紧椅背,整个人却还是被裴越泽覆在阴影里,他近在咫尺,连呼吸声都仿佛细微可闻。
“咔哒”一声, 安全带扣上了。
裴越泽坐回驾驶位,听见陆梦溪问他:“要问我什么事?”
没什么要问的,就是想把你骗上车, 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裴越泽发动车子。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要问的,有一件事梗在他心里很久了。
他字斟句酌,听上去就像随口一提:“我听说最近有个叫席礼的人跟你走得很近?”
陆梦溪真诚否认:“不近,微博都在造谣,他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她说着,顺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来。
裴越泽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心头一跳,警惕问道:“你摘戒指干什么?”
“这几天就要教小朋友跳舞了,戴着戒指不方便。先放在你这里。”陆梦溪将戒指搁在中央扶手箱上,“对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裴越泽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徐徐图之,没有据实以告:“裴氏在这边有个公益项目,我来跟进一下。”
陆梦溪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他从千里之外的江州翻山越岭、奔赴而来,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下了山就有手机信号了,裴越泽联系道路救援上山清拖,顺便给还在半山腰等支援的一行人雇了两辆包接包送的商务车。
陆梦溪说:“你去忙你的吧,我坐救援车上去。”
裴越泽想挽留:“我不忙,我送你。”
“不用。”陆梦溪合情合理地拒绝,“你先休息一会儿,再开车就疲劳驾驶了。”
她语气寻常,听来却像极了为人妻子的细细叮嘱。
裴越泽唇角微翘,服帖听话,“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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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条件简陋,没有单独的宿舍。大家都借居在当地村民家中。
陆梦溪住的这户人家有个小女孩儿,小名桑桑,和奶奶一起住。半大的小姑娘,却出奇懂事,一看到陆梦溪就甜甜地唤“陆姐姐好”,还去院子里烧了壶热水,泡了茶,怯生生地端给陆梦溪。
山间种茶,小姑娘泡的是今年的新茶,鲜而醇香。
陆梦溪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光阴寂静。放眼望去,晴空万里,重重山影叠翠,绿意鲜浓。
她不无惋惜地想:如果这里的交通再发达一点,说不定能成为一个网红旅游城市。
桑桑的奶奶给陆梦溪拿了把蒲扇,絮絮道:“陆老师你嫌不嫌热呀?喏,扇子给你。”
她说话带着些口音,好在不难辨认,陆梦溪接过蒲扇道谢,瞥见一旁的桑桑总盯着自己看,不由笑问:“看我干什么?”
桑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唇,忸怩道:“姐姐长得真好看。”
她奶奶板起脸训她:“叫老师!没大没小的。”
陆梦溪连忙说:“没事,随便叫,叫什么都行。”
桑桑抿着唇笑,眼睛黑黑亮亮的。
陆梦溪问她:“家里怎么就你和奶奶两个人?爸爸妈妈呢?”
桑桑说:“爸爸去省城打工了,过年再回来。妈妈……妈妈走了。”
陆梦溪一时辨不清她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走了”,怕戳到人家的伤心处,就没有追问下去。
桑桑的奶奶在边上解释:“她妈跑了,嫌家里穷,生下女儿就跑了。”说完,又用方言告诫桑桑:“你娘不要你,你也别惦记她。”
桑桑不知所措地垂下头,低低地“嗯”了声。
陆梦溪微默,柔声岔开话题:“桑桑现在读几年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