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43)

作者:姬二旦

霎时,李诏出现一瞬间的僵直。

沈绮方话毕,恰与走在回廊上折角处的元望琛打了一个照面。

大抵是听见了沈绮铮铮凿凿的发言。

李诏皱眉,心中喟叹:不是大抵,沈绮这般大的嗓门说出的话又有谁听不见呢?

即便是耳不聪的元望琛,也能清楚听到每一个字。

第二十章 丧期无数???“昭阳君,何必一……

李诏一颗心瞬间掉了下去,一直下坠,仿佛跌入不见底的无尽深渊里。

不敢抬眼看少年,只是余光瞥见他的脸上一时变得极为难看。少年僵站在原地,仿佛进退不是。

沈绮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却也说不出什么抱歉的话语。只是宛若自己是那个作恶钉钉的人,把元望琛这个身世可怜的少年又往狼牙砧板上推了。

“厌恶”二字如剜刀,将人刺得血肉模糊。

好似再多相处一刻,这耳光般的毒恶言论都要将人熔化成滚烫铁水一般,煎熬极了。沈绮自觉有责任打破这尴尬境地,可脑中一热,也只有下策。二话不说,这次换成她拉着李诏跑了。

沈绮力气大,李诏被拖得三步并作两步。这二人先一步地入了厢房,坐回到各自前后的位置上。

沈绮猛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趴在李诏桌案上:“啊,我错了!李诏,怎么办好?我说话不过脑子!还背地里说人坏话!”

李诏思觉自己前段时间下的功夫被沈绮今日一句话悉数损毁,却对着她这双真诚愧疚的眼儿说不出责怪二字来,只是有些郁郁地道:“讲都讲了,还被人听见了,又有什么办法?”

“可那人是元望琛啊!”沈绮面色叫苦不迭,沉痛道:“他不会记恨我罢?”

李诏叹了一口气:“若真要记恨,也是恨在我头上。“

“啊我当真是做错了,”沈绮一脸内疚,眉间依旧不解:“可李诏你为何要和他处好关系?他如今是定觉得你是个净说好话的伪君子了!怪我,都怪我。”

怪也无用,覆水难收。

李诏只能疲惫笑笑,当任由它过。翻开今日习册,一眼便看到了《论语》阳货篇的那句话。抬头看了看沈绮,自认错一般:“乡愿,德之贼也。”

*

第二日私试,隔天便放了榜。

李诏出其不意地考得甚佳,几乎半个月没来上课,竟然也排到了前三甲的位置。

可找了半天元望琛的名字,最终发现却在落在了她后面好几位。

理当不是这样。

他原先不是第一便是第二。

李诏远远地站在回廊下,望着元望琛路过,只是看了一眼榜单就离开了,叫人辨不出面色来,又好像对这名次倒是无执念。

他还在丧期中,这个月里也缺了好几堂课。

李诏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个什么劲儿,却还是暗暗担忧元望琛这太子伴读的位置再这样下去是保不住了,然而又在被姨妈叫去宫里时听出了几分不同的意思。

“元家公子品貌皆高,正直刻苦,不卑不亢,单单这一点便是赵玠该向他学的。”

“姨母不看学识,亦不看武艺么?”李诏无心数落贬低他人。

杨熙玉闻言一愣,未曾想过李罄文竟然没同李诏提起过这番用意的任意一个字,是而为之解答道:“倘若要找聪慧之人,那有太子太傅便够了,同龄少年郎若太过耳聪目明,城府则难以度量,本宫并不以为这是在助赵玠,反倒是在养虎为患,借力倒是培育了权谋之臣。”

“可脾气也不看么?真要伴读多年,不该更好相与一些么?譬如……”李诏怎么也说不出夏茗兄长的名字,反是继而提了顾鞘。

“若伴读脾气太好,赵玠反被纵容,方会成为乖戾纨绔模样。也该让赵玠晓得这世上并非人人宠着他围着他转的。元望琛便贵在这‘真诚’二字。”

“可太子弟弟愿意与元望琛处在一块儿么?”

“没有不乐意。”杨熙玉似顺理成章,不将这个视作一个问题。

李诏根本从她眼里看不出别的意思,好似理应如此,赵玠身为太子却不能有诉求,不被过问,更不谈什么选择的余地。

于她的这位姨母来说,赵玠他这一身的荣宠与权贵皆是他人赋予,若非身上流着的赵氏血脉,他便什么也不是。

倘若姨母有子,今日在这个东宫位置上的,便不会是这个幸运的赵玠。

李诏霎时不禁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禁想到自己在杨熙玉眼里又是怎样的角色。

从宫里出来已经晚了,趁着夜色李诏坐回了府上的马车,驶出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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