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176)
大有一番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
李诏本来午睡的打算只能作罢,于是推了门跨过门槛,去中堂迎这位姑母客人。
老夫人周氏正与李画棋说着话,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耐心听长辈说话的赵棉。赵棉听闻动静,抬头见是李诏来了,便站了起身,眼儿弯弯地笑着迎了过来:“诏诏姐姐!”
李诏问候过李画棋,拉着赵棉的手臂,对周氏道:“祖母、姑母好,我与阿棉先回我屋子,不打扰长辈交谈了。”
似是强撑着精神劲的老夫人,因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女儿,错过了午睡也不觉得有多累。周氏满眼慈爱地挥了挥手:“随你二人玩去。”
走在廊下,赵棉挽着李诏的手,说道:“听闻姐姐终于从寺里出来,我开心得很,眼下总能过寻常快活日子了。”又想起了些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只刺绣精致的锦囊,“诏诏姐姐,这是我路上绣的布囊,里头也是我自个裁缝的发带,上面的纹饰是孔雀翎,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接过锦囊的李诏,将系绳拉开,拿出那条翠靛色的发带,每一针脚都极为细密,那羽毛栩栩如生,李诏忍不住赞叹:“你太厉害了。”
赵棉听到夸赞,甜甜地笑了笑,似邀功似苦恼:“我沉迷这个,想着过年要来临安,给家里人都准备了小礼物,花了不少时间,可正因此年前学堂里的小测考了个倒数。挨娘批了。”
“姑父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李诏笑。
“他总归面上先护着我,惹得我娘不快了随后再去讨她的欢心。真难做人。”赵棉无奈道,“此次出门前他俩还吵了一架,二人一路都没通信。”
“好端端的,大过年的,吵什么?”
“大抵是我娘想让他一起来临安府过这除夕,而我爹说分封后自己不可贸然进京。我娘就摆出了皇伯伯,说他不但能进京,还当着官家的面,用赵玱换下了赵玠,就说我爹窝囊,城门都进不来,或不是他不能来,而是他不想来。”赵棉回想着道:“我娘还说远西皇伯虽然这几年频繁来临安,却也并非毫不避讳大摇大摆地进宫。掩人耳目的法子是有许多,只是我爹不愿做。”
“贸然来京,是太冒进了。”李诏晓得自己姑母的这个臭脾气,容易毫不讲理地钻牛角尖。
“我爹自然懒得去争,写信与我说娘每年省亲时,他也能清净一番,手头公务事儿那么多,正好能全身心对付那些。谁知道这信又被我娘偷瞧去了,气得一日没吃菜饭,估计二人得闹一阵子。”
赵遉无法进京,是因儿时起,彼此二人便是太子之位的最大竞争者,赵适便对之一直有提防之心。远西王赵过是庶出,虽年长官家不少,却是被赵适的母妃一起管教长大的。二人兄弟情义自然更为深厚。
更何况三年前疫症肆虐之时,方打赢东海海战的平南王排除众难,第一时间知晓了疫情后,便领兵以省下的军饷去接济百姓,帮助播种春粮,一时之间大得民心。与之同时的临安,赵适却一味下令封锁皇宫,封锁城门,皇城内外人心惶惶长久不知如何是好,体恤民情也仅仅是指令禁军捕杀田鼠。
听人说的贤明圣君并非自己这位当朝天子,自然让官家更为忌惮。
“也不知道阿玠哥哥如今什么心情,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甘不甘心。”赵棉又道:“我也给他编了穗子想着之后交给他,后天就元宵了。”
“你原先与赵玱熟悉么?”李诏忽然问。
赵棉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李诏,对她丝毫未改口过来还未自我意识到这一点做不出提醒的动作,只是道:“印象中玱哥哥为人不错,只是他的妹妹不好对付,小时候老与我争东西,虽然现在是什么东西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自己的委屈了。”
“赵樱她如今也在临安。”李诏想了想,还是与赵棉如实回道,“檀姐姐说你二人应玩得来。”
“檀姐姐乱讲,”赵棉哼了一声,“嗯?她陪着赵玱一起来的?”
“除了远西王妃还留在蜀地,”李诏陈述事实:“远西王、赵玱与赵樱在临安快两个月了。远西王住在御街上那皇宅,赵玱也搬进东宫,赵樱入主公主府了。”
赵棉不由得吃惊了半晌,无奈地道:“被诏诏姐姐这么一说,连我听起来都怪极了。如今我更奇怪的是官家如何想的了?”
李诏担心地看了一眼赵棉,摆出了让人也让自己讨厌的谨小慎微且教条的一面:“我们也只在这个家中说说此事,切不可到外头胡言。最好的法子就是装作什么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