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155)
“你晓得我这‘病’反复,又怎地快活得起来?何必阴阳怪气地说这种话,好似真知我的一举一动。”李诏浑身不舒服起来,却又觉得自己何必与一个醉酒的人一般见识。
“我不了解,更不掌握。你不是有管中弦陪着么?你说病没见好,却也未再昏厥过。”黑夜之中,不知为什么,元望琛凝视着李诏的眼睛红滢滢的,湿漉漉的,失态极了。
“那是管中弦本该担的责,”李诏皱眉,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我的……医丞。”
少年眼睫微动,拧着眉打断:“你是我的。”
李诏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眼前人话毕就凑了上来,抵住她的额头。
她眼前一恍,额头发烫,两人太近,夜色太暗,连少年此刻的模样都没瞧清楚,更不知他是什么眼色。
顷刻,嘴唇一软,鼻息之间尽是清酒的气息。
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李诏脑子一嗡,眼底蓦地发酸。
这算什么?
她搞不懂。这是头脑发昏,之后无意识的举动么?还是说这个人当真是喜欢她的?
短暂相触,少年便撤离开了。一切都好像只是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他别过头去,似是清醒一些,胸口越发收紧起来,而厚重深衣以及肌肤之下的那颗心怦然直直跳动。
还闻李诏骤然冷静下来的声音:“往后别喝酒了。”
长久的无言叫李诏尴尬不知所措,她一时间无法思考,不知道少年的心思,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听他闷闷地道了一句:“我又没醉。”
果真,醉酒的人都会说这句话的。
李诏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又自我劝勉,打定主意元望琛一定是喝糊涂了。
她说不上抵触厌恶,还觉得一切不切实际,更怀疑是自己睡眠不佳而做了一场怪诞的梦。
几日后再见到少年时,见他脸色如常。
她以为少年忘了,然后恰如其分地装作无事发生过,沉浸在一个虚妄的平静之中。
直到除夕的一声冬雷响彻夜空,宣告元望琛那日说的“不久”告终。
为平息宫内一场小小的骚动,临安城内禁军再一次出动,与此同时,李府接她的马车如期而至。
第七十章 回家???“别想烦心事儿了,有……
一个时辰前。
望着夜幕中开始飘散的洋洋洒洒的雪,李诏趴在窗台上,远方传来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年关,怪不得今日的晚膳尤为丰盛,桌上摆着四五道李诏爱吃的菜,她不免感慨一句:“过年了。”
正这样想着,又听闻外头好似有几人上楼的脚步声。
不像是少年平日上楼的声音,李诏只觉自己极为被动,怕有生人忽然来到,叫人猝不及防,只好攥紧手中筷子,强压心中蓦然不安,再抬头时,却见门被侍女打开。
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人却让她尤为一惊。
是沈池与李询。
李询的脑袋似是被厚实的毛领裹挟,整张脸红扑扑的。个子也长了不少,如今是十一岁的人了,即便还是个孩童,面上却比小时候坚毅几分,到底有几分长大了的样子。
而至于沈池嘛,一双眼儿透亮,笑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阿姊,我们来接你了。”李询三步并成两步走,瞧着李诏,又吸了吸鼻子。
“怎么还哭了?”李诏放下碗筷,嘴角的喜悦难以自已。
李询哼了一声:“谁哭了,天太冷了,鼻子都冻僵了。”
李诏站起来,搭住小小少年的肩膀,仰着头瞧向沈池:“你怎么来了?”
而沈池四顾了一番后,再望向李诏,蹙眉道:“我们马车上详谈。”
李诏因他突然的谨慎而不由得戒备起来,小声问了他一句:“沈池,这是在哪呢?我在这十几日,未曾出过门,对此不得而知。”
“乌子坊。”
李诏睁大了眼睛:“我可不记得乌子坊有二层的小楼。”
“去年三月的时候拆了好些地。”沈池见李诏只是披上了斗篷,并不打算拿什么随身带着离开,便在前头引路。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拆?”李诏牵住李询的手,心中奇怪,想着既然乌子坊被拆了,那么李府原先的老宅以及那附近一片的人是否还安然无恙?元望琛他们一家如今又住在什么地方,可有搬迁?被李询回握了手心,李诏才回了神问他:“你怎么也过来?”
“哼。”李询撇头,“爹爹不能过来,我来接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