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20)
她心中挂念着两个人,却只回来了一个。
诩俨也在瞧着云瑾发怔。
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满天的雪花之中,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显得她眉目如画,皮肤更比那雪还白上几分。此刻无论他拿什么东西来与她比,都是要黯然失色的。
诩俨愣愣地瞧着她,突然双手一张,紧紧地抱住了云瑾。他的脸贴着她的脸,喃喃地道:“青鸟,原来我这样想你……”
原来只有见着一个人,才能晓得自己的思念有多深。
云瑾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挣又挣不脱,他鼻息的热气喷在她的颈项上,叫她满面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身子轻轻地往后挣了挣,低声道:“五哥,你再不放手,这墨全染到你衣服上了。”
诩俨垂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紧紧的抱着云瑾,而云瑾的右手拿了一支笔,正僵硬地举着。他笑了笑,连忙松开了手,但又觉得自己的怀抱中,似乎仍带着一点甜甜的香。
一点脂粉气都没有,就是那样的,姑娘家身上的,简简单单的温香。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凝香站在一旁,大声道:“五公子,你自己穿着大氅子,也不瞧瞧这下雪的天……”
“哎哟!”诩俨看见云瑾穿得单薄,惊呼一声,“怎么不穿衣服,连衣裳也不披一件?”
云瑾笑着摇摇头,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诩俨急了,又一张手,这次却是将云瑾裹在了自己的大氅子里。他的手握住了云瑾的,歉然道:“我真是糊涂了,非要把你叫到院子里来,可把你冻着了。”
氅子里很暖和,但是云瑾却觉得身子更僵了。
一旁凝霜瞧见云瑾的脸色,忙微笑道:“五公子,快点进屋去,站在外面怎么说话?”
“对对对,赶紧回屋去。”诩俨这才松开了手。
青鸟急忙跑进了屋,进了里屋,砰的关上了门。
诩俨解下大氅让凝霜收着,他靠在暖炉边,一边摊着手烤火,一边端详着屋内,目光慢慢地停在了书桌上。听见门开了,云瑾套了一件薄袄子出来,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他转过头来,笑盈盈地道:“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变漂亮了没有?”
云瑾反而立刻停下了脚步。
凝香白了他一眼,低低地啐了一口:“油嘴滑舌用到这儿来了。”她的声音虽轻,屋子小,屋里的四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诩俨并不在意,反而笑问道:“青鸟,我有多久没见着你了?”
云瑾想了想:“有三四个月了吧……”其实不用想,她心里也很清楚。
“三个月……”诩俨笑了。他抓住了云瑾的手,合在他的手中间,很温柔地问云瑾:“你可想我么?”
“五公子,请喝茶。”凝霜端过来一杯茶。凝香抓起茶盏,塞到诩谚的手里,笑道:“五公子,快喝快喝。”
她们一个两个都将话题岔开,诩俨哪里是会听不懂的。他抿了口茶,轻轻叹着气:“你们这两个丫头,就这么讨厌我?这茶都是滚烫的,哪里是待客的茶。”
“没人敢讨厌五公子,可我们青鸟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家,你老问些不三不四的话,像什么……”凝香也不客气,顶了回去。
“五哥,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云瑾打断了凝香。诩俨笑着瞪了凝香一眼,才对云瑾道:“我不是同你说了么?我去崖州了。”
他在崖州,生死未卜……云瑾自然晓得他去崖州。
她轻声到:“你在崖州三个多月,可都还好么?”
诩俨将手一摊,笑眯眯地道:“你们瞧瞧我,有什么地方不好?我好得很。”他望着云瑾,面色慢慢凝重起来,突然叹了一口气:“我呆在崖州大牢里时,常常就想,若是那只小青鸟儿能在身边就好了,陪着我说说话、解解闷,便也没有这么烦了。”
他说话越发不正经起来,云瑾的面靥顿时变得飞红。
她默然半晌,才想到他话里的意思,抬起头来,惊疑道:“五哥,你去崖州究竟做什么?怎么还被关到大牢里去了?”
“没什么大事,”诩俨仍是不紧不慢地笑道,“邕州的武克鼎写信给崖州太守,说一旦楚王登基,我们聿王府只怕会有异动,不如支应楚王,提前对我们下手。我想,与其引颈待戮,不若先下手为强……”他的面上露出激动兴奋之色,双目中光芒闪动:“我赶到崖州,本想劝服崖州太守归顺,可他不肯听我的,还将我囚禁了起来,说要送给楚王。亏得我在崖州安排了几个亲故,将我救出了监牢。我杀了他,整束了崖州的兵马,连夜奔袭到了邕州,楚王的几支救兵都被三哥设法牵制着。武克鼎挡不住我,又外无援兵,干脆在邕州城楼上抹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