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写完细细读过一遍才交给徐姑姑，让她埋在寺中，若王蔺离去她便殉情，那封信就当做日后合葬之时的信物，在坟前烧毁也算是了却她生前所愿。

第 15 章

清晨。

天光虽然破晓，阴云依旧重重，崇阳殿前站立着一排寒甲铁衣的宫中禁军，殿堂里五十有余的皇帝正伏于案前批阅着文书，丝毫不被将要发生之事所打扰。

萧綦昨日已进城今早就接到太子的传召，待他从西侧门步入一向警觉的他觉得甚是怪异，城门守卫全都换了人，就连参将、校尉都悉数是陌生脸孔。按照大成的惯例，皇家禁军述职的人员若无特殊都是一年一换，况且宫中禁军一向是王蔺掌管，现在全数撤换不知意欲何为。

萧綦从宣化路一直直走，绕过奉宣殿在广场内看到了两批不属于宫中禁军的铁甲兵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小跑前进。他入宫门时守门将士传了旨意，让他从不用去笃恭殿改去崇阳殿，萧綦虽应了但觉得疑惑怎会半路改了旨意，但他还是直接去了崇阳殿由此就看到了这一幕。

萧綦不动声响的避开铁甲兵打算顺着原路返回，但在宣化路与东校场之间听到了一阵厮杀之声，王蔺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带着三千禁军从东校场而出在宣化路路口与萧綦相撞，视线上下扫视着萧綦问道：“豫章王怎会在此？”

萧綦紧锁了眉，上前一步用着只有自己跟王蔺才能听清的语调道：“从宣化路一路直行绕过奉宣殿就是崇阳殿，丞相只怕是上当了，奉宣殿前已埋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丞相你带兵前去。”

王蔺愕然片刻，眼光望着他道：“皇帝难道在崇阳殿中？”他怔了怔，面色一变暗叫中计了，萧綦低声道：“丞相快从西侧门离去，我替你挡一挡，能挡多久便是多久。”

王蔺诧异看了他一眼，“豫章王为何要帮本相？”

萧綦抬眸与他对视，“那丞相为何要信任萧綦。”

王蔺声色不动，俯眸望着他，“豫章王今日之情，我王蔺铭记在心，他日再报！”说罢一脸决然的转身，带了一行人从西侧门杀了一条血道离去。

待皇帝带着谢渊赶到时就见萧綦领着人站在宣化路口，“豫章王无故将宫中禁军调动是想要围困崇阳殿吗？”皇帝面色冷淡，“东校场遍地尸首豫章王又该作何解释？”

“王氏一族自大成开国已先后辅助大成皇帝历经十二载，当今丞相王蔺半年前曾以一己之力平复宫中政变，陛下就算不念及昔日君臣之情也总该念及陛下与晋敏长公主之间的兄妹之情，如此设计将王家赶尽杀绝是否过于狠毒。”萧綦一字一字缓缓出唇，音调不高但字字清晰有力，以至于让皇帝顿时便勃然大怒道：“大胆，豫章王言词放纵，即刻革去征北将军之职，留在京中非召不得出——”

言闭又高声喊了一句：“禁军副统领夏将军何在？”

他们身后的铁甲兵中一个人影走出，单膝跪在皇帝面前拱手道：“属下听候陛下调遣。”

皇帝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旨：“丞相王蔺调动宫中禁军意欲围困崇阳殿行逼宫之举，幸得安明候谢渊带兵以之防备朕才免于一难。传朕旨意城门即可关闭，你亲率五百精兵务必要将逆贼捉拿归案，若遇反抗可直接击杀无须向朕禀明。”

夏将军当即领旨，但迟疑了下又问：“若……遇上长公主……”皇帝眼眸都未动，只道：“一并击杀——”

谢渊在他身后不由得为谢贵妃担忧，皇帝生性多疑谁都不信，面对自己的嫡亲妹妹，为保皇位万无一失都可狠心斩断，谢贵妃纵使得到了万千宠爱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妃嫔，王蔺一死只怕下一个便是他谢氏。

裴伦一直在慈安寺暗中保护着长公主，在寺院外巡视时突然看到一群人急速往山上赶来，他咬紧牙关准备应战，但待看清人影他身子一颤，脸庞渐渐透出青白之色来，半响方慢慢启唇：“丞相——”而后屈膝下跪。

王蔺脚步在他身边一顿而后没有片刻停留，霍然进了寺庙直往长公主的院落走去，山中阴风浮动，天色已是越来越暗。门吱哑一声打开，长公主看见他下意识的站起，双唇微张，想要唤他一声然而唇角翕动几番，什么都发不出。

“瑾若……”王蔺音色暗沉，根本来不及与她多言，裴伦已经闯进道：“丞相，山下已有追兵，请速速带领长公主往南侧离去。”

王蔺一直望着长公主微有恍惚，竭力将心中的不舍放下，扬声道：“你即可护送长公主离开慈安寺，一路南下到了江南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只是一言刚说出长公主便出声打断，她语调坚决面容上也看不出半丝犹豫：“不，我不走，我为你的妻子，我不会弃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