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烟火坠落(35)
“下周三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妈妈带你见朋友。”
雁宁初刚走上楼梯,宁兰的声音便从背后淡淡传来。
雁宁初立刻停下,转头看向对方,宁兰也微抬着下巴对视着。母女俩越过过道的摆设,静静看着彼此,好半晌都没有出声。
这个角度去看宁兰,会觉得她的姿态倨傲,神色疏离,就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好像她眼中的人,不值得她去柔软,去温热。
这一刻,积压在雁宁初心中的所有的激愤和委屈都极速蹿升,却因为那是母亲宁兰,那些爆发的烦闷还没升到最高点,又火速坠落,只余下最后开口时克制不住的哽咽。
“妈、”她停下来,平静了会儿才继续,“妈,你可不可以、包容我一次,就一次,让我能感受到我是您的女儿……”
宁兰眼睑半垂,脸颊抽动数下,却依旧僵硬且死板地出声:“周三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妈!”雁宁初咬着嘴唇,“我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每次都要听你——”
“你必须听我的!这是你欠我的!”宁兰大声打断雁宁初,又猛地收声,她神色不自然地收敛,疾步走上楼梯,提醒雁宁初,“周三那天周家也会来,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跟我去。”
雁宁初错愕半晌,看向宁兰的目光透着灰败,声音如死水一般,轻声问:“原来您都知道的……您都知道,对吗?”
她藏在心里的在意和涟漪,宁兰都看在眼中,却仍然一次次的在她面前提起周程锦和宁觅。
原来宁兰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啊。雁宁初终于得到了答案,就像是漫长的电影播放到了末尾,隐在最后的谜题终于浮出水面,雁宁初也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她甚至觉得平静。
“好啊。 * ”雁宁初慢慢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眼中波动,她甚至笑了笑,“我会去的。就当我还欠您的债吧,我会去的,您不要再担心了。”
雁宁初转身离开,留下宁兰在原地,又过了会儿,雁怀礼打开房门,将宁兰带进卧室。
他叹声道:“你为什么非得逼她?宁初不想和原家的人见面,那就不去不行吗?”
“你说的容易,你懂什么。”宁兰哼笑了一声,脸色疲惫地靠在床头,闭上眼不愿多提。
“是,我不懂,我只知道宁初是我女儿。宁征需要和原家搭上关系我不管,总之不能逼宁初。”雁怀礼鼓了鼓脸颊,声音放低了一些,“你不要总是逼她了,你看看孩子都难过成什么样了?你这样,你这还是当妈的吗……”
“我逼她?我逼她?那是她欠我的!她不欠我吗雁怀礼!”宁兰睁开眼,直直地盯着雁怀礼,“你说啊!我做错了什么?当年要不是她,我——”
“你别说了。”雁怀礼紧张地看了眼房门方向,凑近宁兰,“别再说了,别让孩子听见了。”
宁兰狠狠闭上眼,平静半晌,复又开口:“我承认我这些年没法对宁初做到体贴亲近,但是我是她妈妈,我做的都是为她好的,我不会害她!”
宁兰抿抿唇,看向雁怀礼:“你知道刚刚在外面我看到了什么吗?宁初在墙边和原烈说话,身上还披着原烈的衣服!”
“原烈?”雁怀礼重复了一声,“宁初和原烈?他们?”
因为之前和雁宁初的争执,宁兰思考了一整天后,本已经打算回绝宁征。但刚刚看到宁初和原烈扯到一起后她又改了主意,决定带宁初去见原家人。
她不打算逼迫雁宁初一定要和原慎如何,只是当这是个机会,既断了雁宁初对周程锦的心思,也让原烈没法继续接近雁宁初。
因为一旦雁宁初和原慎有所关联,即使原烈不放手,原老爷子也必然会插手干预。毕竟兄弟争抢同一个女人,说出去只会坏了原家的名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雁宁初的感情是矛盾和生涩的,可这些看似复杂的联系,都是在看到雁宁初和原烈亲昵互动的瞬间想到的,她不想雁宁初有任何被伤害的可能。
也许这就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吧……宁兰自嘲地笑了。但她习惯了强势,这些理由也不会去和雁宁初讲。
此刻她只是抿着唇,提醒着没有主见的丈夫:“原烈是什么人,你忘了吗?几年前那次酒宴,他和周康冲突的时候可就在我们眼前,你忘了他看过来的眼神了吗?”
雁怀礼闻言神色怔然,眼前似乎又闪过扫向他的那道视线。那双眼中含着的,是压抑、黑暗、偏执、阴翳,却又异常的空洞,像是无机质一般,双眸中唯一的波动便是暴怒。
雁怀礼甚至觉得,当时在对方眼中,他们一行人就像是死物一般。以至于这么多年后, *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提醒,雁怀礼便能立刻回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