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嚣张(117)
刘素青站在一片狼藉之外,附和道,“是啊阿泽,真不是大嫂说你,妈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刚吃了药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真出了事谁担待的起啊?”
有人帮腔,孙立梅闹得更凶,莽着头拼命地撞在康涛身上,嘴里依旧要死要活地,想要将全村的人都招来为她送行。
康以柠满脑子都是蜂鸣,看着这一房间里的人都像是戴上了魔鬼面具,吐出的声音全都化作了嘶嘶的蛇信。
她像是再不堪忍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地——
“那你们,都、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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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康以柠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乡下的夜晚总是格外的黑,间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
康以柠完全不熟悉地界,没过一会儿就失去了方向。
天气很冷,心跳很快,被惊起的看家犬一传十十传百地咬着嗓音,吓唬着不速之客。
冷空气吸进肺里犹如针扎,混乱的脚步被一块拦路砖头绊倒,康以柠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回归意识。
这一下摔得极重,连骨头都震得发麻。
虽然没人看见,但康以柠还是觉得非常羞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轻轻地活动着摔麻了的手腕骨,感觉到没断以后又开始拍身上的土块和泥灰。
细细的呜咽无法克制,在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那一瞬转成崩溃的嚎啕大哭,任凭后来循声追上来的康泽说什么都没了反应。
像一个完全被摔坏了的布娃娃,嘴里喃喃地只剩下了一句。
“我要回家。”
......
今天的事发生得实在是太过突然,突然到康泽想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回城的路上畅通无阻,康泽油门踩得疯狂,只想快点离开那块土地。
康以柠自从上车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
斑驳的泪痕在快速掠过的照明灯下尤为明显,康泽看在眼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沉默着回到家,熟悉的味道让两个人都心神一松,随后而来的是更加难缠的疲惫和被掏空感。
叫住了要往上走的康以柠,康泽沉淀了岁月风霜的沉静双眸里,头一次出现了如此复杂的情感。
惊慌,难过,不安又愧疚。
他踟蹰着,像是想要找一个最妥当的方式来安慰自己的女儿,却又因为不得法门而只能干巴巴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你奶奶说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一个小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要多想,这跟你没有关系。”
未知永远比一切可怕。
康以柠这一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将自己的人生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发现自己连小学的记忆都很模糊。
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结果打击太大,自己又给忘了。
她想问怎么回事,但喉咙里就像是被塞了一坨浸湿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撑着,既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就这么犹豫的一会儿功夫,康泽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路上她几乎是听着这个声音回来的。
穷追不舍的单调铃声,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希望手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康泽似乎也被这永无止境的围堵惹烦了,接起来劈头盖脸地就吼,“你他妈到底还想怎么样?”
然而这股怒火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立刻就转为了忧虑。
房间里很安静,康泽通话的声音又开到最大,康以柠能够清清楚楚地听到康涛的声音,伴随着滔天的怒火从那边烧过来。
“妈高血压犯了!!!他妈的晕倒了!!你现在跑了我他妈上哪儿去借车把她弄到医院?康泽!你他妈真想害死妈啊?!”
康泽眉头紧皱,“你现在去敲卫生所的门,不行就找隔壁三叔借车上来,我去联系医院。”
“......”
康以柠听着他们的安排和对峙,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一言不发地朝楼上走去,她现在只想藏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好好地睡一觉。
脚踝和膝盖处隐隐有些疼,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就仿佛是错了筋一般地让人站不稳。
康以柠瘸着腿,一点一点地挪回房间,刚换了衣服在床边坐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盯着声源,却没出声。
“柠柠,”康泽说,“我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不要出去。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你自己不要乱想,早点休息,听到了吗?”
康以柠依旧没有吭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