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倒山(4)
世界都安静了。
“薛之白……你都干了些什么?”已然是心塞的语气,李桐坐在床下捂着脚,另一只手敲打着身边的坚硬透明物体。
“千年冰层中最硬的一块,我把它打磨成一套盔甲,保证刀枪不入!”
又笑眯眯凑过来:“我还偷偷注入了神力,不会化。”
她自豪的展示着一块类似头盔的大型冰坨:“快试试!”
下一刻李桐觉得,自己早晚得死在她手里。
“这也太重了。”他拿起其中一块,眉头全都拧在一起。
薛之白那条长长长长的裙摆幻化成了两只人手,强行把李桐塞进去。
“别塞了!”
“确实口打小了,你先带上,一会给你磨磨。”
薛之白亲自伸手给他带上头盔。
“咔吧。”
“啊……痛痛痛痛痛。”
下午再见面时,李桐错了位的脖子还没归位,薛之白一脸沮丧。
她住的日子不短了,李桐认定她只是一坨单纯无害的雪,连着府里的人都开始亲近她。
于是看见她失落,心底不免生出一阵温柔。
“你也是……第一次保护人嘛……慢……慢慢来。”李桐歪着脖子说的很违心。
“才答应你要护你一世平安的。”薛之白干脆哭了起来,从眼眶中流出一缕缕雪花来,不多时就在石桌上堆了两堆。
李桐从觉得她哭起来不像哭,一点感情都没有,像是装的。他本来还想安慰她,却说不上什么话了,总觉得自己正在被耍。
早春,扬洒了几片雪花。
自从她住到这里,几年没着落的老树都开了花,或许这花树喜欢雪吧。
还记得小时候和妹妹在雪中奔跑,假装被妹妹抓到后,她总是拧他的耳朵,轻轻地。
记忆里,妹妹的手总是温凉。
沉浸在回忆中的李桐感觉到了,那双温凉的小手捂住他的双耳,猛地一扭。
“咔吧”一声,断骨般响亮。
李桐无休止的吼叫声又一次传来,薛之白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不过还好,脖子归位了,雪,也停了。
薛之白又去找了一趟司命,交付了几项重任,不过就是请他不时去素灵峰看看,埋一埋死人。又顺路讨了几株仙草,打道回府。
仙草长在李桐嫌弃的千年冰盔中,长势良好。
将军府的人与她熟识后都来问这是什么。
“是仙草,并不能起死回生,只是比地上的草功效好点,只是让人少吃点药罢了。”
薛之白其实也是胡诌,仙草是司命给的,具体能干啥,她也没听懂。
她就这样安居在了将军府里,以李桐师妹的名义,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拜的师父。
因着一身雪衣长发太过招摇,李桐看不过去说了她好几次,最后还是跟她说上次有这么个人上了街,被砍得什么都不剩,她才怕了,乖乖换上了准备好的常服,变短了头发。剩下的雪铺在她自己的小屋里,堆了个雪秋千,满屋白茫茫一片,有种素灵峰的感觉。
“还挺好骗。”躲在一边惜命的秦北堂道。
“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姑娘罢了。”回他的是将军府的管家。
秦北堂摇摇头表达不信任,依旧坚持等在门口,绝不进门。
“吕管家,他爱进不进,你别管他。”李桐遥遥喊道。
有时薛之白也会跟着李桐一起上朝,说来也怪,李桐都能感觉得到,去了几回没意思,薛之白又看上了将军府的厨房。
李桐与她定下规矩:
不得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哭;
不得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散成雪花;
不得在除他之外的人面前说自己是雪花;
不得随意进出他的卧房;
……
凡此种种,薛之白挑着记了几条,自己总结了一句:恩人矫情,无事勿扰!
就这么着,半年过去了,薛之白果真护着李桐度过了最凶险的一段岁月。
这其中有几公子上门求亲,薛之白不论常理烈日下雪,李桐差点被逼疯了等等故事,在此不再赘述。
李桐要娶亲了,姑娘是李桐出生前就选好了的,难为李家失势时,她家长辈没有上赶着退亲,倒也是一桩好事。
李桐视其为一件大事,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亲选的,不能马虎。
将军府又是一派热闹景象,秦北堂又来了。
“魏良出手了。”秦北堂一脸不快。
“关我何事?”李桐头都不抬,挑选着才打好的饰物,准备给新娘送过去。
“子同,这只是怎么戴的?”薛之白缩在一旁,不时问个问题。满头黑发垂在脑后,不梳不拢,光着一双脚,若是在大户人家,这种形容算是衣冠不整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安姑娘解释,她?”秦北堂努嘴撇了撇薛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