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倒山(2)
红衣的心“咯噔”停了一下。
“奇怪,我看不到你的寿命。”
“神怎么会落魄成你这个样子?”
她一身白衫薄的透亮,赤脚踩在地上,妖风酷寒,她似乎感觉不到,那种舒适就像在自家里闲庭信步。
他好像又看见了那双空洞的眼睛,面对着他,想把他吸进去。
那绝对不是个人!
冷汗不断,他起身,踢、敲、砸、撞,把手捂在上面妄图“卧冰求门”。
只可惜,墙还是在那里,不离不弃。
他又想到了火,又沮丧的发现,火的周围也是冰。
于是,当她到达冰屋的时候,只看见他在使用最后一招——挖地道!
四面冰墙忽然消散……寒冷灌入每一个毛孔,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转过身,她衣衫上晃晃的光像雪一样,越来越近。
“司命说你没有命格。”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混入寂静。未等红衣反应,她就笑了起来,眼眸中的空洞里藏了一种叫欣喜的东西。
她说:“真好。”
活到死
“这样说来,你是个……雪人?”
“守山者!人是有心的,我没有。”
“好,守山者,你之前说我……没有命格?”
“我去找了司命,他找了半天,你确实没有命格。天上人间,或许只有你我没有命格了吧。”
“劳驾,这个命格是……”
“就是命运,你我都没有命格,就不必听从天命,他们天上的人也找不到我们。不用按命格所说
的做,一切选择都在自己手里。”她顺势躺下,地上的雪仿佛有了生命,迅速长成了一把摇椅的模样,细细看去,椅子上还装饰着几朵冰花。
他看着她懒散的样子,莫名生出了些许温暖。
“不用听从天命”、“一切选择都在自己手里”
听起来十分不错。
“我送你回去吧。”她起身唤道:“离桶。”
他方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在下李桐。”
“李什么?”
“李桐。”
“李什么桐?”
“就叫李桐!”他有些不耐烦,几乎是嚷出来。
她在心中默记了一会,突然问:“什么桐来着?”
李桐尘封已久的倔劲上来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记住他的名字。所以他以指为笔,在雪地上写了个“李”字,慢慢念道:“木、子、李。”
她也念到:“木,子,李!”
他又写下了“桐”。
“木、同、桐。”
她一副恍然的表情:“哦,木子同。”
李桐恍惚间觉得对面站了一只猪。
“为什么是木子同?”
“木木子同,木子同,子同,这名好记,我以后就叫你子同吧。”
李桐显然是解不开这种非人类的复杂逻辑,摆摆手表示同意。
“那你呢?叫什么?”
“不知道。”回答的毫无拖沓。
“许久无人同我讲话了,早就忘了。”
李桐不禁扶额——这不是你记错别人名字的原因!
“那我给你起一个吧,想姓什么?”李桐奇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烂好心。
“真的?”她明显是乐坏了
“雪,我想姓雪。”
“雪,薛……白雪……薛之白,怎么样?”
“好。”她淡淡出声,李桐本以为下个字是“听”,然后他就能顺利回家。
谁知她接了个“熟悉”。
李桐心里念叨:莫不是误打误撞取了个原名?
诶,原来我还是个半仙。
薛之白突然认真起来:“为报起名之恩,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起名之恩?”
李桐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震惊都放在一天了,听过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倒不知为人起名也是恩情。
“这倒是不必,我只想下山。”
“不难。”薛之白突然在他面前散开,散成片片银白,扬撒在空中,地面,无处不在。
即使提前知道她本来就是雪,一个“大活人”在面前碎成片状也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李桐伸手去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抓。
雪花像是有生命似的缠上他的手臂,瞬间将整个人包裹,耳畔是呼啸的风,还有她身上特有的凉气。
但李桐来不及欣赏和感受,他只觉得如果再不呼吸,他不仅是个没有命格的人,而且还会是个没命的人。
下一刻,白雪从眼前抽走的那一刻,李桐彻底忘了呼吸。
满天飞雪,铺满皇城,正值午间,远处似乎传来孩童打闹的声音。面前的府邸,陌生又熟悉,镶嵌了层层梨花般的银白。府门紧闭,门前一层雪盖无人清理。
这儿,下雪了?
我,回家了?
“吱呀。”几个仆从手执扫把走了出来,看到了他们的主子,一身红衣傻子一样的李桐,怀里东西散落一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