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官(2)

作者:汤丸

“孩子快逃!快逃啊!”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匪贼,老天定不会放过你们……”

“浔生!”

他从梦魇中猛然惊醒,浑身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地难受。他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着,但那梦中凄惨的叫喊声仍是萦绕于耳,经久不去。

他习惯性地摸向腰间,紧紧握住系于腰带上的一枚拇指大小的石子,仿佛那寻常可见的石头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过了良久,他紧握成拳的手才缓缓松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垂眸看向手心中那枚通体黝黑的石子。

凝视着不知被他紧握过多少次,如今已变得毫无棱角圆润光滑的石子,他的眼神陡然变得迷离飘渺起来,仿佛是在追忆一个恬静美好得近乎虚无的梦。

他复又将石子握于掌中,汲取着那无论燃起多少炉火都匹敌不得的温暖。回忆的恍惚中,那双清亮含笑的眸子犹在眼前,清晰地恍如昨日。

如今她,可好?

遂即,他苦涩一笑,那样无邪清澈的笑靥,恐怕早已凋谢零落在这吃人噬骨的宫掖中了吧。否则,他也不必找一个影子放在身边自欺欺人了。

“殿下可是醒了?奴才裕德有事回禀。”候在门外多时的内监,待听得里头有了些许动静,才敢恭谨出声。

他复又闭上眼,待再睁开眼时,片刻前眸中的沉痛和迷离的神色已然不在,眼眸幽幽的如临寒渊,深邃得望不见底。

“进来。”

沉沉的声音如屋内晦暗不明的光线,喜怒难辨。

裕德半垂着眼,却见一袭镶着金色龙纹的玄衣,长身玉立于案前,因室内光线不明的缘故,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但他浑身散发的凛凛贵气,令伺候多年的近侍太监也不敢再多看一眼,低下头诺诺道:“禀殿下,墨鸢姑娘,今早突发恶疾,刚刚去了。”

“嗯。”

尽管裕德清楚自家主子性子素来冷清,却也没料到应得竟是这般的云淡风轻。

昨儿才浓情蜜意的,今儿怎么就生死不闻了?

裕德只觉得莫名涌上的心寒扼在咽喉处,令他一时忘了下面的说辞。

“怎么?”

裕德听出主子言语下的不耐,背脊上的冷汗顿时像开闸洪水般。明知道殿下每每醒来时,脾气最差了,却偏偏挑了这个节骨眼来添堵,若不是念在那百两雪花银的份上,他是断断没有勇气进来的。

裕德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躬身上前几步道:“年节将至,但宫中人手稀缺。林司闺想从禁宫中暂时抽调些宫人进来帮衬着,李掌事执意不许,所以林司闺想问问殿下您的意思。”

不知静默了多久,裕德感觉汗意几乎都要穿透厚厚的棉衣是,才听到头顶一声阴晴难辨的“准了。”

“是,奴才这便将殿下的意思告知李掌事和林司闺。奴才告退。”

裕德也来不及多思忖,得了回答便亟亟屈身退下。

玄色长袍被殿门合上时带入的寒风轻轻吹动,他眼角寒光一凛,唇角却渐渐衔起一丝笑意。

李绣姝果然不愧是谢氏□□出来的,动作快得很呢。他昨日才暗中收回了保护的人手,今早人便死了,倒是省得他再费心处置。

若不是念在她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有几分相似,只是一杯牵机毒是万万不够的。

他将一方锦帕抛入火光中,看着火舌将那朵栩栩如生的鸢尾花渐渐舔舐为灰烬,目光冰冷,毫无怜惜。

自从十年前,他被迫踏入这座极尽华奢的宫廷后,他的世界中便只剩一句话:顺我者荣华富贵,逆我者有死无生!

第2章 . 女史 原来竟是个出身掖庭的奴隶……

年节刚过,邺京便迎来了第一场雪。如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足足下了三日。皑皑之色倾覆了满城,即便是位于邺京正中的大晟禁宫,神圣庄严的帝王之所,也不例外。

雪意稍歇,霁日澄空,碧色如洗。

绵延高耸的宫墙内,一片红梅树林,宛如一颗耀眼的红宝石镶嵌其中。在晶莹积雪的映衬下,愈发鲜艳惹眼。

梅树林旁的甬道上积雪颇深,一群粗使宫婢正人手一把笤帚,奋力地扫着几乎没过脚踝的残雪。

在忙碌的深灰色粗衣布裙中,一抹独独的杏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宫婢偷偷打量了那个背影多时,终是忍不住,朝最靠近自己的另一宫婢好奇道:“欸,那不是司籍司的人吗?怎的也来干咱们这种粗贱活计了?”

对方却是头也未抬,仿佛毫无兴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肯定是犯了什么过错,被罚来打扫庭院的。”

“这样啊,不过真不愧是司籍司出来的人,一看就与咱们不同。”望着那娴静的杏黄背影,眼里透着浓浓的欣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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