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66)

作者:阿逢

——院首大人下朝了。

我给面子地立即把翘在罗汉床上的腿放下。

自从前两日我堂而皇之从应院首面前逃跑之后,他一直没理我。我在后院吃吃喝喝假装反省、他在前院勤勤恳恳冷眼相待,一时竟达到了“小国寡民,鸡犬相闻而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理想气氛。

我将嘴里的鲜杏肉咽下:“院首大人怎么来了?”

只听应院首冷哼一声,甩了袍子就在外间坐下:“怎么,当爹的过来看闺女,还不行吗?”

“行,当然行。”我从罗汉床上下来,趿上绣鞋,端着桌上的鲜杏就去了外间,双手捧碟躬身给他行了个大礼,“尊敬的父亲大人,请吃杏。”

应院首上下将我打量一遍,满脸写着“看不惯”这三个大字。

“杏我就不吃了,”他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下颌上的短髭,“来看看你反省得如何。”

我坐下:“反省得很好。”无人管教一身轻,我就给应院首个面子。

他端详我,仿佛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出破绽。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我试探:“……活着?”

我眼见着应院首的青筋又爆出来一根。

然后被他忍了下去。

“今日我来是要同你说,五日后凤沽河畔的赏荷会,你得去。”他深吸一口气,假装没听见似的强行转了话题。

“赏荷宴?”我顿住:“我去做什么?”

“相看人家,择日订婚。”应院首严肃吐出这八个大字。

我:“应院首你终于走上卖女儿的道路了?”

“虽然咱们家现在情况不大好,但是也不至于山穷水尽啊。”

我拿过一颗杏子,嘎嘣一声咬下一口果肉,伸手就不分尊卑地拍了拍应院首的手臂:“院首大人你可放心吧,这个家有我呢,少不了您一口吃的。”

应院首啪地一下给我手打掉。

“好好说话!”

“到了年纪谈婚论嫁本就是人之伦常,有何不可!再说了……”他拧上眉,“……你要是嫁了人,有了夫家管束,行事定然不会如此放肆。”

合着应院首安生这两天琢磨出了这么个缺德主意。

我回嘴道:“这想法可不行啊,虽然俗话说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更不可有。”

“院首大人你将心比心,这赏荷宴中的,都是同为朝廷做事的同僚子女,一辈子兢兢业业没干过坏事,谁家得沦落到要接我这样的盘?要真将我卖出去了,以后上朝见着亲家您不心虚啊?”

我嘴里嘎吱嚼着杏肉,囫囵道:“依我看,您还是认了命吧。多默念几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秉着普度众生的无畏之心将我养在家里,也算是为我晟朝安宁贡献了一分绵薄之力。”

应院首抄起鲜杏就要砸我。

“又说屁话!又说屁话!”

我躲。

……我再躲。

你追我打的戏码上演了半天,应院首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我不管,总而言之,那赏荷宴你必须得去!”

我亦累出了一身薄汗,也不想跟应院首再掰扯。

我轻喘着气正要无奈应下,突然便想起了我姐妹秦簌簌。

“去也行,但是您能让翰林府新晋的那位姓庄的编修大人也去吗?”我凑上前去。

“敢祸害翰林府的人?我看你是胆子大过头了!”应院首瞬间暴起。

啧,这护短的模样什么时候能落到我身上啊。我一边继续熟练闪躲,一边感叹。

*

秦簌簌看上的那位翰林编修大人姓庄,双字何似,是这届科举的三甲,探花郎的帽子还热乎着,就进了翰林院。

如此年轻有为,秦簌簌盯上人家也不奇怪。

何况还生了一副好皮囊。

赏荷宴当日,我俩约定在赏荷宴举办的玉烛苑外相见。这玉烛苑是皇城外围南面的一处园子,正建在凤沽河上游,园中满栽草木,各个季节都有花草盛放,四时四景、曲径通幽,士族的宴会大多在此处举办。

我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庄何似还上前作势扶了扶。

虽然是被不情不愿的应院首强行要求来的,但是这孩子算是挺懂事,我积极地想。

“多谢庄大人。”我颔首道。

庄何似道:“应该的。”

尽管略微有些冷淡,但是也可理解为成熟稳重,我积极地想。

我是个没读过多少书就弃文从易的粗人,跟庄何似着实没什么共同语言。再加上他约莫是从应院首处听过我的名声,显然对我没什么好感——自下马车的这一路,我同他就几近无话可说,词穷得比衣兜还干净,生平就没遭遇过这么尴尬的时候。

好在是天不亡我,到了玉烛苑门口,我遇上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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