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150)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赶忙下榻,准备将位置让给他,“要不你还是躺着吧。”
“不用,”傅容时摆了摆手,将正要起身的我摁下,“你坐着就行。”
我皱了皱眉:“谢阆找大夫来了没有?现在你醒了,再让大夫好好瞧瞧,别以后落下病根了。”
傅容时闻言,却淡淡道:“即便留下了病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弯月似的眼睛里蕴了笑,“小吉,你忘了,我如今是反贼。这院子里外都是侯爷的亲兵,只等我醒了,就要立即将我押解进京、听候官家发落——或许这伤口还未长好,我便已上了奈何桥。”
我盯着他一会儿,认真说道:“不会的,没有那么糟。我以前救过漱玉长公主,官家和大娘娘都很喜欢我,我还是三代忠臣家的女儿、又是朝廷命官,我去替你求情——我不会让你死的。”
傅容时笑了笑:“你忘了,我还绑了你这个三代忠臣家的女儿兼朝廷命官,外面数百兵士都瞧得清清楚楚。”
我立即道:“算不算绑架自然要由我说了算——你要是没将我带出京城,说不准我已经死在了淮阴王手下,这样说来,我还算是欠了你一个救命之恩,我要谢你还来不及。”
——还不仅如此。
傅容时违抗淮阴王的命令将我带出京城,从头到尾要担风险的便只有他一人。淮阴王胜了,他就是勾结前朝余孽的叛徒;淮阴王败了,他就是绑架朝中官员的反贼。
他抛却了长久以来信奉的忠义,将所有的风险担在自己身上,只为了我。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这时便听傅容时道:“如果要谢我,不如就将昨天没说完的话说完吧。”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他:“昨天……?”
傅容时点了点头,甚至唇角还微微弯着,用像是午饭时闲聊桌上菜色咸淡的语气问道——
“倘若现在让你选,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脑子一懵,直接愣在原地,全然没料到他会这样突然地问我。
许是我愣住的时间着实太久,傅容时带着伤有些坐不住,只见他突然捂着胸口咳了一声,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显出痛苦的神色来。
我立即扶住他:“刚才都叫你躺着了,你现在伤还很重,怎么能坐这么久?”
谁知傅容时却顺势摁住了我扶上他的那只手,夹着细碎的咳嗽声问:“我……先前听侯爷说,你之前守着我……几乎一整个日夜?”
“他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我不解,手臂使劲想将他扶上榻,“你先躺着再说。”
他坐在原地执意不动。
“既然你还愿意守着我,又要替我在官家面前求情,是不是代表……你其实还是喜欢我的?”
我对上他的脸。此时我们俩离得很近,我甚至能从他的眼瞳中瞧见我自己的影子——眼中那姑娘神色茫然中发着懵,像是一时寻不到巢穴的幼兽,又像是学堂上听不懂先生教授的学生。
“你应当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没等我回答,傅容时又继续往下说了,“我见过你同我在一起时的模样,我即便鲁钝,也能分辨出喜欢这两个字。”
“我知道当时你同侯爷之间发生了些事情,而我在那时趁虚而入,的确有几分卑劣,可你不能否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很开心。”
“我们谈得来、性情相投,连口味的咸淡都差不多,相处那些日子,从来没有过任何争执分歧。我想不仅仅是我,你也是同样的感觉,你也同我一样清楚地知道,我们再合适不过。”
傅容时将我的手从手臂上拿下来,两手交叠着握在自己手里。
“我知道此时说这些有些不合时宜,我是戴罪之身,不再可能是镇抚司的千户,可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这个。是我之前做错了,我没有问过你,我害怕你离开,所以想将你留在身边,所以不顾你的意愿将你带走。”
“而现在,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倘若抛却一切外物,只让你问问你的心……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我同傅容时对视,脑中闪过我同他相识以来的点滴。
他是君子如玉的镇抚司千户,从第一眼在应府大堂中相见,他就从没在我脑子里消失。彼时我从来没想过,除了谢阆之外我此生还会同另一个人纠缠在“喜欢”这两个字里,可细想而来,我同傅容时之间的感情却又那样自然流畅、顺理成章。
谁会不喜欢他呢?
他生得这样好,性格这样好,对我也这样好——除却他行差踏错跟随了淮阴王这一点,我从他身上挑不出一丝错处。
他就像春日里的暖风,将我从黑暗又阴冷的沟渠里拉出来,用我从未敢奢望过的温暖将潮湿的我吹干、将冻僵的我包裹。我从未遇见过、或许以后也永远不会再遇见像他这样的人,能永远温柔又坚定地将我护在怀里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