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笑笑惊呆了。

她压根没想到，温斯年会紧张。

她想过他不喜欢，他不乐意让别人触碰他的身体，让甚至已经开始后悔这个自以为是的要求对他而言是不是过分。

也许健康对于他来说，比不上尊严来得重要呢？

她去换角度站在温斯年的立场去体会他的情感，她想过他的万千情绪却偏偏没想到他会跟‘紧张’挨上边。

老太太和蔼地道：“他很紧张呢，你都没有注意到吗？他总是贴着你的身体，眼神一直就没有离开你，连进诊室之前都看到你坐好了之后才安心地进去。”

丛笑笑仔细地听着：“真的吗？”

老太太点头，又问：“他腿怎么了呢？”

丛笑笑声音低低地：“据说是车祸，一直没认真治。”

这句话之后，老太太唏嘘了一下：“看来你们还真不是夫妻呀。”

丛笑笑摇头：“真的不是，我们的关系……”

她想了想，然后发现真的没有一个答案。

她现在和温斯年之间最坦然明朗的关系就是：主诉律师和侧写师的工作关系。

可是，这也是丛笑笑最不想去提及的关系。

这太冰冷了，温斯年跟丛笑笑之间只剩下这些了吗？不，肯定不是，他们之间虽然还没有拨开云雾，倒是早就千丝万缕扯不断，怎么可能是一句合作伙伴攀扯的清楚的。

丛笑笑没找到解释的词，老太太却已经明白了什么似的拍着她的手背：“行了小姑娘进去吧，他在里面肯定很想见到你。你只是知道，他是很爱你的一个人就行了。”

“我……”

丛笑笑忽然感觉她升出了不少问题，想问可是听到老太太说温斯年肯定很想见到她，她鼻尖一酸，也只想快点去看见他怎么样了。

“谢谢你，奶奶。”

“去吧。”

丛笑笑朝老奶奶挥了挥手，跟着小护士进了检查室。

医院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情味，每一个来这里的人脸上挂着的情绪大多都是焦躁和麻木。冷冰冰的白色基调奠定了这里的气氛凝重压抑。

丛笑笑快速地寻找温斯年的身影，可是一眼望去整个房间里面却没人。

她有点着急：“请问护士，我的朋友呢？”

小护士扭头拉开一展白布帘子笑：“这不在这呢么。”

丛笑笑顺着白帘向里面望去，一眼找到了半躺在上面正准备起身的温斯年。除此之外她的视线里面什么都没有装下，仅仅只看到了温斯年一个人。

温斯年应该是刚刚做完检查，裤腿还没有完全放下去，现在起身的时候一条腿用不上力气，整个身体平衡感是失控的。

虽然他已经竭力掩饰，可是动作看上去怎么都算不上省力气。

跟进来的小姑娘不经意地看见温斯年裸露在外面的小腿，暗暗地唏嘘了一下。没想到一个这么气质轩昂的人，身上会带着这些个伤。

让人看着就心疼了一下。

丛笑笑连忙过去扶住了温斯，可是刚刚碰触到他的身体，她的手就连忙向后缩。

温斯年不喜欢别人扶他，更不喜欢当着众人的面，现在这个情形……她刚才情不自禁冲了过来，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可是现在她突然犹豫了。

丛笑笑暗暗向后缩，温斯年却反过来拉住了她，借着她的力量坐了起来。

丛笑笑惊讶，又不敢问。

温斯年却笑了笑：“怎么，都不愿意扶我一下了？”

他语气很轻松，开着玩笑没有半点挂心在意的味道。

她惊喜极了，连连点头，然后帮着温斯年把裤腿放下来。

这时候一个老年的男声笑了一下：“怪不得做检查也不安心，原来是有个怎么贴心的家属在外面等着呀。早知道就让你们一起进来了。”

丛笑笑这才发现检查床面前有个很大的办公桌，足足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正看着他们。

奇怪啊，她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就好像只看见温斯年一个人躺在那呢。

这下子有点目中无人的感觉，丛笑笑想道个歉却开口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窘迫在那里。

老年医生嘿嘿笑道：“小姑娘眼里面没有我们呢。”

另外两个医生也跟着笑起来，其实也都没有责怪丛笑笑的意思，反倒是觉得这对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可是相处方式温馨自然，让人平添一股羡慕的感觉。

小护士这时候插嘴对温斯年道：“是呢，刚进来的时候她可就着急问我，你去哪里了？担心是不是被我们医院给弄丢了。”

温斯年笑了笑：“是么。”

他嗓音温顺，举止文雅，就这么跟小护士说了一句平常的话，倒已经惹得人家现在欢喜得不得了。

丛笑笑看着小护士的样子，心情从刚才的窘迫又迅速切换到另一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