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尽(7)
她的脸上立刻扬起一个古怪的微笑:“我没有和他吵架。”
没有人回话,一个人的独角戏怎么能叫作吵架?
话不投机半句多,钟灵毓和自己从小到大相处的哥哥擦肩而过,再扫一眼自己这个没见过几次的便宜弟弟,点点头,电梯也懒得等,直接往楼道里走。
她待幽暗的楼道里之后才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委屈,边匆匆下楼边去撩自己挂在脸上的头发。
医院大楼下面停了辆黑色的车。她走出来,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脸往车窗那边转,黑发遮在脸侧,说:“回家吧。”
驾驶座上的人眉目深邃,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身材,衬衫袖子卷起来,侧身问她:“爸身体怎么样?”
“周至楷,你这声爸倒是叫的很顺嘴。”她听了之后没什么情绪,抱臂靠在椅背上,“他身体能怎么样?被送进急救室又救回来了,肺癌晚期,就这样呗。”
合上眼,开始想这一天是怎么对自己的父亲从刚开始的焦虑担心到大吵一架的。
上午还是很担心的,一个人等在医院里,和钟嘉泽发消息也不回。好不容易父亲到快晚上的时候醒过来,她还试图照顾他吃饭,谁知她的爸爸醒过来后虚弱的吐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钟嘉泽……”
其他的字根本听不清楚,仿若她这个女儿形同虚设。
“爸,我哥他过会儿才过来,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钟父阖眼,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你……嘉泽……离开恒立吧……”
钟灵毓深深的皱眉起来,重又坐正身子。周至楷在她旁边,还没有开车,反而细细地为她整理额前的碎发,身子也快探过来在她的边上,轻声细语地问:“那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几乎是立刻冷哼一声:“我为什么生气?我是气我是个女人,所有的价值就只有嫁人和漂亮。”
“ * 我是气我爸爸的身体可能撑不过今年了,但在他的心里,与其把他一生的心血交给循规蹈矩的我,都不如交给我那个天天游手好闲的哥哥!”
钟灵毓哽咽了下,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周至楷很快的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说:“我知道。”
她如果敢立刻直视他的眼睛,肯定能发现他此刻注视下的暗潮汹涌。他们的距离不过几厘米,周至楷从她的脸颊慢慢移到唇齿之间,手也渐渐攀附在她的肩上。
钟灵毓浑身一个激灵,身体朝后仰去避开他,说:“我现在不想。”
于是她就看见他又乖乖的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最后一辆停在医院楼前的车驶离广场,助理裹着件皮质大衣外套缩在钟嘉泽的怀里,他在钟尽生的旁边坐下来,连带着这个小美人也坐在他的腿上。
钟尽生见状,睫毛抖了抖,悄无声息的挪开自己的视线。
“爸他怎么样?”
“下午的时候醒过来了。”钟嘉泽说,递给他一根烟。
“戒烟了。”钟尽生微笑道,不可避免的和坐在他怀里的美人对视上。美人的五官明艳大方,细细的眉毛勾勒出来,大红的口红抹着,冲他勾起嘴角。
他再次垂下眼眸,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看。
钟嘉泽感受到他的推拒,只好给自己点了根烟,在怀里的女孩脸上吻了下,拍拍她说:“石棠,你去楼下待会儿吧,我和我弟弟有事要说。”
石棠从他的身上下来,四肢纤细,犹如鬼魅。
“石棠?”待她整个人消失在电梯门口,钟尽生又重复念了遍她的名字,“她是恒立那十几家子公司的法人?”
钟嘉泽没有做声。钟尽生却不由自主地笑出来,问他:“她几岁?二十多?”
“前几年通过校招进来的管培生。”钟嘉泽被他的笑容讽刺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开心得很。”
“哦——”钟尽生拖长了调子,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两条长腿交叉着放,手缩在衣兜里好整以暇,“你最好现在先别进去,爸他刚被妹妹埋怨过,而且身体状态也不是很好。”
“他们最近总是吵架。”钟嘉泽说,“不过你过来正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
钟嘉泽的姿态摆的很好看,和钟尽生随意的坐姿不同,他显然有些过分正式,就差握住钟尽生的手来一场心连心的对谈:“不就是公司的一些事吗?”
“我之前也听爸爸讲过,你在国外毕业之后在地产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算是有过相关经验。”
“但是你刚回国,公司里的有些董事也不清楚你的身份。要是真的空降管理层,肯定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
“所以我自己仔细考虑了下,决定还是让你主管人事这一块,这样既在公司的管理层了,满足爸的心意,又不会引起什么大的动静。你看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