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在长安/冒牌王妃在长安(109)
李谏看了看手中香囊,虽明知冬生是拍马屁,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一丝得意,“什么时辰了?”
冬生看了看更漏,还有两刻便子时了,已是夜深,但他伺候了李谏这么多年,早已练就一身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便道:“王妃一向睡得晚,我刚从东阁那边过来,那边的灯火还亮堂着呢。”
李谏将门外一直竖着耳朵的春晖唤了进来,吩咐他将奏疏放好,明日一早送到中书省。春晖应了,与冬生错身而过的时候,冬生嘚瑟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春晖心里叹息一声,这小子的脑瓜就是好使,屡屡讨得主子欢心,真叫人妒忌。
天边响起一阵闷雷,沉沉地自远处滚过,看样子一会还有一场暴雨。素音刚将南边的窗关上,便见李谏进来了。
“王妃可睡了?”
“回王爷,婢子刚替王妃熏过被褥,这会还没就寝。”
李谏朝里头看了一眼,灯果然还亮着,正犹豫着是让素音进去请她出来,还是自己直接进里头,素音已低声道:“王爷里边请,王妃已卸了妆,在床上歪着。”
其实她自昨天打猎回来,便一直没出过寝阁,别说梳妆,连衣服都没换过,除了小妖来过一回,再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整整两日躲在房里,不声不响不吃不喝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傍晚下过雨,素音借口山上湿气重,进去替她熏了被褥,顺便让她吃了碗莲子羹。素音虽有些担心,但还是打心里希望能撮合她和李谏,说完便默默退下了。
房中只燃着一盏小莲灯,烛火幽幽,映着床榻上斜卧着的美人,帷幔还没放下,如素音所说,她应还没入睡。
李谏放轻脚步来到榻边,榻上小熏笼的炭火尚未完全熄灭,尤吐着残香,榻上的女子一双玉臂枕在熏笼上,原本盖在身上的薄褥滑落一边,露出玲珑起伏的纤腰和一双皓白的玉足。她的眉头紧紧锁着,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印,似有什么不愉快的心事,就那样枕在熏笼上睡着了。
李谏坐到床边,失神地看了片刻,随即将那小香囊取出,小心地将她左手的袖子挽起,正打算将香囊系到她肘上,忽然怔住了,她细腻如凝脂的左臂上,赫然数道蜈蚣似的伤疤,应是新伤,现已结疤,正是最丑陋的时候。
看着那几道伤疤,李谏的思绪又回到栖霞阁失火的那晚。他们冲出火场后,她将他蒙眼的半截袖子摘下的一瞬,他看到的是一张如碳球般邋遢的脸,唯独那双眸子灿烂如繁星,她身上的衣服不是被刮破了就是被烧了个洞,看着好不狼狈,他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当时他问她身上有可受伤,她摇头说没有,原来不是,如今回想,她的手臂应是在玉兰堂的时候,被倒下的珊瑚树刮蹭了。那得有多疼,可她竟是半句也没提。还有,她刻意趁两人还未到西门,就将他蒙眼的袖子摘下,以免让人看到他的狼狈样子生出猜疑,保住了他的体面,也保住了他怕火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也成为两人之间新的秘密。
这份情,他记住了。
他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将那对小香囊系在她肘后,指尖触到她的肌肤,竟然有点烫手。他迟疑了一下,伸手往她额上探了探,果然滚烫得很。
他试着轻声唤她,见她仍是眉头紧蹙,又摇了摇她,“云笙……云笙……你醒醒……”
她终于动了动,用带着呜咽的语调低喃了什么,他俯身凑近她唇边,只听她断断续续低喃道:“……玉……哥哥……祖父……是你杀的吗……告诉我……”
她不安地揺了揺头,似乎在做噩梦,他有点好奇,本想再听仔细些,又担心她被噩梦魇住,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云笙,快起来,你做噩梦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目光涣散,整个人仍陷在梦境里,攥住他的袖子,低泣道:“你不是玉……哥哥……你不是他……你骗我……”
李谏又唤了几声,她的目光渐渐凝聚,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愣怔片刻后,忙松开攥着他袖子的手,“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第50章 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
李谏坐直身子, “你病了,浑身发烫,还说胡话。”
他高声喊冬生,命他赶紧传御医过来。
“我……我病了?”步云夕仍有点愣怔, 随即猛地坐直身子, 一把抓住他的前襟, 厉声道:“我刚才说什么胡话了?”
这回到李谏怔住了, 拍了拍她的手, “既是胡话,自然是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没听清楚。你先躺下, 身上可有不舒服?”
此时素音和绛叶也进来了, 捧来盥盆面巾,让步云夕洗了脸, 又倒了水给她喝。随后素音将帷幔放下,在榻边放了个矮杌子,以便一会御医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