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尝荔枝(77)
庄醒翻转了下被顾景琛轻微捏疼的手, 然后笑笑, 把手抄进了兜里。
顾景琛保持着适度又疏离的微笑, 问庄醒:“庄先生不介意我带学妹去谈事情吧?”
庄醒挑挑眉,失笑说:“当然。请便。”
栗栀一听顾景琛有事要跟她谈,在顾景琛转身后二话不说就乖乖跟了上去。
他走到嘉宾稀少的区域, 刚停下来,还没来得及转身, 后背就贴上来了一颗小脑袋。
栗栀慌忙退开一步,涨红了脸小声道歉。
因为他步子迈的又大又快, 栗栀只能尽量跟上。
结果自己走的太快了,导致前面的他突然停下来时,她没刹住车。
顾景琛的脊背在她撞上来的那一刹那绷紧。
他转过身,垂眼盯着脸颊微红的她,脸色冷沉。
顾景琛刚想开口说道她瞎跑的事,酒会的司仪就突然上台,对来宾笑容满面道:“美酒再好, 配上音乐才算完美。”
随后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就上台坐到了在灯光下崭新发亮的三角钢琴前, 开始弹奏起来。
简单流畅的曲调响彻宴厅,却中和不了这一隅的低气压。
在温暖动听的钢琴旋律跳动时,顾景琛开口冷淡地问栗栀:“我带你来这儿, 是让你跟别的男人相谈甚欢的?”
可并没有藏住酸意。
栗栀仰脸瞅着他,只觉得他在对自己擅自离开的行为不满和生气,于是想要试图解释:“我只是有点饿,去吃了些东西,和庄醒能在这里遇见是意外……”
顾景琛无声地冷笑了下。
什么叫“和庄醒能在这里遇见是意外”
在别的地方遇见就不是意外了?
“你觉得你没错是吗?”
栗栀摇头,轻声道:“我错了。”
“不该离开你半步的。”
顾景琛本还觉得她认错认得很敷衍,一句“我错了”就想让他消气,听到第二句话时,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
“记住你说的话。”他硬邦邦地命令。
“好。”
台上的小女孩儿已经快要弹完一首曲子。
顾景琛瞥眼间掠过她半露的香肩,脑子里又闪过她跟那个叫庄醒的面对着面聊天说笑的场景,男人的薄唇牵直,提起步子朝舞台一侧走去。
栗栀很乖顺地当他的小尾巴。
到了舞台的一边,顾景琛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将衣服脱下来,随手给栗栀披上,动作随意地像是他找了个衣架子挂衣服似的。
这样一来,刚好把她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盖住。
然后他就上台坐到了钢琴前的双人琴凳上。
顾景琛扭脸对小女孩说了句话,从栗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很温和,嘴角带笑地跟小孩子交谈。
然后小女孩儿就乖乖坐在旁边,充当一个聆听者,顾景琛的手触到钢琴的黑白键,新的旋律响起。
而在他弹出第一句乐谱的音符时,站在他身后的栗栀就僵愣在了原地。
他弹的是……《月》
是她两年前原创的那首小提琴曲。
他居然改成了钢琴曲谱弹了出来。
栗栀恍神,魂不守舍地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发呆。
心底如有巨浪在翻滚,又宛若是烈火在灼烧,让她无法形容那种复杂的感受。
栗栀忍不住想,他既然知道这首小提琴曲,那会不会和楠楠还有潘逸一样,对Gladys也很关注。
这首《月》的曲调平缓温和,像是山涧溪流,汩汩流淌着,有种舒适从容的沁人心脾的感觉。
会让听众在认真聆听这首曲子时想起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因为栗栀当时就是为了纪念母亲和姥姥创作的这首小提琴曲。
而此时,被他用钢琴重新演绎出来,和小提琴版存在表达上的差异,却又有着说不上来的异曲同工之妙。
顾景琛弹完一曲,没能起身。
因为小女孩儿揪着他的衬衫衣袖奶声奶气地央求:“哥哥再弹一首。”
被叫做“哥哥”的顾景琛嘴角轻翘,对小朋友说话格外温柔的他低声问:“弹什么?”
小女孩儿眼巴巴地等着他弹新曲子,只道:“都好。”
这个小孩是今天酒会东家孟老夫人的曾孙女,也是孟老夫人在曾孙辈最爱的一个孩子。
顾景琛刚才上来弹钢琴是作为后辈表达一下对孟老夫人的敬重。
至于他为什么选了这首《月》除了这首曲子的寓意很适合献送长辈之外,他不否认他有私心。
小姑娘想让他再弹一首,顾景琛就又弹了首。
一首充满着淡淡悲伤气息的舒缓钢琴曲。
他修长的手指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轻快地游移,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变成一段忧伤的旋律。
轻轻的,像是暗夜中不易察觉的微风,透过衣服侵入皮肤,钻进骨髓肆意占有,然后才会让人感觉到挥不去的孤独和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