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娉婷(231)
“夫人,我是来接你的。他们走了,你正好跟我回家。”林君劢一改刚才的冷脸,笑容璀璨醉人。
气得乔若初哭笑不得,只好与父亲辞别跟他走。
“父亲好像看起来轻松很多。眉头舒展了些。”上了林君劢的车,乔若初自言自语。
林君劢没理她的话,揽着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摁,“夫人,想我了吗?”
“不想。”乔若初两只手放在他胸前,贴得更近了。
他先是一愣,继而看着怀里爱妻心口不一的娇俏模样,忍不住当着副官的面吻了下她的青丝。
“心是口非。”他在她耳畔轻声说,声音挠得她痒的咯咯笑。
乔若初突然来了兴致,提出去郊外走走。
到了城外,暖的风青的水,她提着裙摆光着脚丫去溪流里踩水,他跟在身后,裤腿挽起来,在水里摸鱼。水面上的涟漪带着他们朗朗咯咯的笑声一圈圈荡开去,似碧水的欢颜。
玩到黄昏,日影渐斜,天空像一块淡红的布幔,一点点往西方移动,远处一切那么朦胧,参差的树影,摇摆的乌篷船,青石拱桥看起来像残缺模糊的的山水画,不意心头蓦然蹦出“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般淡淡的哀愁。
携手回去,晚上他又提出来结婚证书上的话她还没补上来,问什么时候能对他负责一下,乔若初见他跟个小媳妇似的缠着自己,模样滑稽,更加想不出来,捧着腹大笑不止。
“君劢,你就别为难我了。你知道,我天生愚笨,我想不出来,我无才无能……。”她讨饶了。
“笑成这样,你有没有点诚意啊?嗯?”他用牙签挑起一块西瓜放在她嘴巴。
乔若初接过去,抓着他的手不放,“今天,燕尔姐说一旦打起仗来,你就要上战场,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一次面,是不是这样的?”
氛围僵硬了,林君劢看着妻子认真的目光,不忍心说实话,“北边的形式不太好,长江以南目前还是安逸的。”
他爱怜地把她抱到怀里,“夫人不要为以后的事情担忧。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说完,他又小声提了个要求,乔若初登时红了脸和脖子,背对着他不说话。
不过后来还是迎合了他,她是他的女人嘛,愿意给她所有的风情与温柔。
七月过半,将要走入下旬的时候天气更热得想铺在蒸笼上一般,乔若初除了去妍园,就懒懒地窝在家里看书练琴,日子静好安宁。
可她心里惴惴的,偶尔剧烈地疼一下,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万映茹撑着伞突然来了,“若初,快,同我去看看你婆母。”
乔若初一看她来得这么急,知道妙仪师太那边有情况,急忙换上雨鞋跟她走,“师太病了?”
“嗯,吐血不止。唉,昨夜开始的,太突然了。”
“告诉君劢了吗?”
大雨里她们听彼此的声音都有点困难,进了车里,乔若初才知道副官已经把林君劢送过去了。
尽管撑着伞,然而雨实在太大了,从车里出来进了水月庵,乔若初的裙子膝盖以下都湿透了,冰冷地贴在小腿肚上,怪难受的。
她也顾不得这些了,整理一下头发来到妙仪师太的病榻前,和林君劢并排跪了下去。
妙仪师太很安详,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来悲伤或者痛苦的表情,见乔若初来了,用力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肩膀,“好孩子,劢儿他脾气不好,太过阳刚了些。你日后提点着他,切不可乱杀无辜,滥造杀孽。”
乔若初看她跟留遗言似的,泪水夺眶而出,“母亲,您很快会好起来的。”
妙仪师太转头看着林君劢,艰难地说:“你父亲毁了我一生,但上天把你弥补给我,我很知足,并不怨他。可叫你承受了不光彩的东西,为娘惭愧啊……。”
林君劢听母亲的语气不祥,四周又找不到送母亲回水月庵的时候,他专门给妙仪师太挑的两个侍候汤药的佣人,猜到母亲这么久肯定撑着病体不用药,一心求死,他心肠绞痛,扑在床沿上悲恸不已。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祸不单行
“母亲,您不过是郁结在心,喝几碗汤药就会好的,何苦折磨自己?”
妙仪师太伸出手指头数了数,“六个年轻的比丘尼,全因老尼的罪孽而死,老尼哪里还有脸在菩萨面前走动,分享善男信女的供奉呢?”
“佛说因果,那些被误伤的比丘尼也是了了一世尘缘,就算没有母亲那次的事儿,她们也逃不了。”林君劢试图解开母亲的心结,请她有点求生的意识。
随身的军医要来给她检查,妙仪师太摆了摆手:“劢儿,不要叫你的人费心了。让我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