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77)
“托娅,你吓着公主了!”诺敏轻声呵她,却并非有心责怪,又朝懿成道:“公主别怕,托娅武艺高强,只是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性情怪异了些,您莫与她一般见识。”
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岂非残缺之人?懿成一惊,心生恻隐,登时没了方才的气势,“那……那她为何拔刀?”
“唰”地一声,托娅侧肘,弯刀入鞘,又冲诺敏干净利落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诺敏一笑,恭敬道:“公主,托娅能识唇语,她方才告诉我,希望公主能留下我们……”
托娅捉住她的胳臂连连摇头,又在空中比划一阵,后瞪着那双如黑葡萄般的眼睛直直望向懿成。
懿成被瞅得心里发毛,“她在说什么?你直言便好,不必隐瞒。”
“这……”诺敏为难之色更甚,“她说……公主忘恩负义,王将公主救出火海,救命之恩重于山,公主却半点不领情。”
懿成闻言大惊,又半信半疑,“什么……哈丹王救我?何时的事?”
“就是……中秋那夜,王从火里将公主救出,众人皆有目共睹。”
懿成不再言语,她抚摸起手臂上层层裹缚的白纱,想起那个诡异又蹊跷的夜晚,哈丹王救了她?他为何要救她?那个叫吉达的北国人是否有意引开她?还有北辰,他去了何方?还会不会归来?
她原认定这一切巧合都是那群居心叵测的北国人所为,他们包藏祸心,他们图谋不轨,可事到如今,莫非她错了?
懿成想不出个所以然,有些丧气,淡淡叹道:“如此,那便留下吧,大婚在即,总是要辛苦你们了。”
“多谢公主抬爱。”诺敏浅然一笑,如释重负。
自打诺敏与托娅住进沉雪楼,她们很快便敏锐觉察出这位公主的郁郁寡欢,她总望着阁楼上那幅破旧壁画出神。
诺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壁中仙女身姿飘逸,面上却划痕深深,已然毁损。
诺敏本擅画艺,她在心中不住描摹这些精妙的兰叶线条,意欲复原那仙人旧时的容颜,竟不禁为这幅壁画的命运遗憾不已。
故而,她自觉已然猜出了懿成公主的心事,便小心翼翼问道:“公主可是为容貌一事不快?”
懿成下意识将视线移至被紧密包扎的手臂,缓缓摇头,“不,不是,伤早已痊愈了,你替我拆了吧。”
诺敏这便谨慎地替她解开丝线,取下手上白纱,入眼是一块狰狞扭曲的烫伤疤痕,粉嫩又丑陋,诺敏按捺住心里惊恐,又去替她解脖子上的白纱。
她脖子上伤势更甚,歪扭狭长的伤疤从左脸下颚直顺延到锁骨处,诺敏大惊失色,连一旁冷若冰霜的托娅也眸光一凛,她们都心知肚明,这张近乎毁掉的脸又如何能入得可汗的眼呢。
诺敏放下那抹药气氤氲的白纱,“公主不必忧虑,北国现下严寒,常着狼氅和大髦,公主的伤势不会现于人前。”
懿成看了看菱花铜镜里那些碍眼伤痕,目光不留痕迹地黯了黯,却面色如常,“无碍,横竖我也见不着,只怕要吓着旁人了。”
托娅闻言便笑,一反常态,来了沉雪楼,还为见过她这般开怀。
懿成颇为惊诧,“托娅,你笑什么?怎么今日闲暇在此,不去逗玩那只雀鹰了?”
托娅一愣,没曾想懿成会同她说话,她敛起笑,转而又一脸郑重,朝诺敏比划一阵。
诺敏见罢轻笑,“公主,托娅说她并非逗玩,那雀鹰有时太过吵闹,她只是给它个小小教训。”
“啾——”那笼中雀鹰又鸣起来,它不满地抖抖尾羽,似在反驳。
小小教训?懿成不由想起托娅拔刀威胁雀鹰,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情形,忍不住笑起来。
果然,声声催人的鸟鸣里,托娅再次忍无可忍,短刀出鞘,隔了金丝笼对雀鹰不住比划,示威一般。
“大胆!是谁准你带兵器入宫!”门外响起一番威势清丽之音。
懿成回首,来人正是姜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柳絮,她携着几名宫人正缓步而来。
“你是个什么奴婢,可知自己已犯了宫规,罪该万死!”柳絮怒气翻涌,她一向不喜北国人,这番刚巧逮了其错处,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托娅目光一冷,那把刀身也随之泛起寒气。
“柳絮姑姑,是我准的——”懿成抬眉一笑,她步至托娅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又对柳絮道:“姑姑可知民间有驯鸟一说,豢鸟者以刀吓鸟,再以谷喂之,赏罚并济,此为驯服它的第一步。”
柳絮哂笑一声,冷漠道:“公主,玩物丧志,公主还是莫要忘了和亲大事才是。”
“姑姑言重了,姑姑今日前来,也不仅仅是要对懿成提点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