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25)
“奴婢……不知。”
默央抬起目光,在那幅壁画上流连,警惕却丝毫不减,“确是不知还是故意隐瞒?”
晚霞“噗通”一声再次跪下,“奴婢不敢欺瞒,奴婢是真的不知。”
“抬起头来。”默央忽然道,有隐隐不快。
晚霞讪讪抬头,她感到脸颊一片温热,他在抚摸她,她下意识往旁边一躲,立马朝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她所能躲避拒绝的。
她忍住恶心,又将脸僵硬地贴近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掌心里,下意识垂首,“皇上恕罪。”
下巴却突然被人抬起,晚霞闯入他的眼神里,不知他生了哪些心思,只是他柔情得莫名其妙,只听他笑道:“向朕求饶也要抬起头来。”
“朕准许你一回……”他的话戛然而止,浮起一丝温柔笑意。
晚霞泛起迷糊,不仅因为他没头没尾的言语,更是因为他的眉眼笑颜似酒醉人,只小酌一口,便已醉得不知天日了。
只有默央自己知道,他透过眼前人,在鬼使神差地遥想另一个人,一个身在云端,身在彼岸的人。
此后他又来过几回,有时带了近臣卿缭来,有时一个人来,他只来看画,极少说话,也不许她说话,他静静地站在画前几个时辰,岁月静好似的。
那个时候情窦初开的少女晚霞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来,她想,或许这世上没有哪个孤寂孑然的女子,可以抵挡住那个少年似火似水的目光。
懿成正回想着,兰池宫方向突然传来零零碎碎的宫铃响,这意味着皇帝今夜独寝,后宫佳丽没等到她们所盼望的那象征招幸妃嫔的清钟声,恐怕今夜又要失望了。
对于这宫铃声的含义懿成心知肚明,那是默央对她的召见,但她已不像前几回那般仓皇,她往仙人掌上托着的那颗明珠按去,床尾那轻微腐朽的檀木柜缓缓向内旋转,其后正是那条通向兰池宫的暗道。
懿成悄声入内,转动一方石块,那木柜又恢复如初,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甬道初始狭窄漆黑,入内渐渐宽敞,却仍是黑洞洞,目不能视。
懿成这才想起忘了带宫灯,她走得极慢,她觉得自己好像一艘乌篷船,停驻在无风无浪的大江中央,是那么的无依无靠,形影相吊。
懿成正想得入神,脚下却一个不稳摔在暗道里,她的小腿后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伸手去摸,是一片湿滑,想来是磕伤了。她也不顾,一瘸一拐继续摸索向前。
等转动机关暗道开启那一刻,她疼得后背全湿透了,她向沉迷在风烛奏章里默央勉强行礼。
“陛下万安。”
默央没有抬首,他正专注手里那本折子。姜太后做得好啊,这国家大事到了他一个皇帝手里,竟然全剩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现今连户部侍郎的狗咬伤西北节度使坐骑良驹的事也呈给他,真是欺人太甚!
今日上朝,两位太后就与番邦北国修好一事各执己见,针锋相对。于是大臣们开始表态站队,而他的话,几乎是一瞬间,便淹没在闹哄哄的议论争执之中。
随之,他清晰看到那两位太后忽然一泯恩仇,不约而同向他投来一记记眼刀。
在挟制皇权的这件事上,太后们总是能不谋而合,沆瀣一气。
他不说话,懿成只能呆站在原地,晚风吹得她发冷,腿上的伤令她想起第一夜来兰池宫的拘谨和疼痛。
默央专注翻看那一本又一本折子,他摸到冰冷的瓷身,不快地敲了敲桌案,沉声道:“沏茶。”
这种时候,内侍卿缭识趣得很,早早候在殿外,是不会在御前碍眼的。
四下无人,懿成才惊觉小皇帝可能是在吩咐自己,她拖着行动不便的腿,小心翼翼给他沏了一壶新茶。
“磨磨蹭蹭!”还没等懿成将茶盏奉上,默央很不耐烦,已将手里的折子朝她劈头盖脸丢了过来。
他满腔怒气,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当口,默央抬眼便见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将书案上的折子通通扫落,一把扯过懿成的手腕。
耳边还有杯盏落地乍碎的珠玉声,他已将她压在身下。
他用力拉扯她的曲裾罗裙,狂风暴雨般。
懿成被锢在那张书案上,书案边角恰好磕到她小腿后刚凝血的伤处。
她疼得眉头紧锁,倒吸了一口冷气。
或许早已习惯她对这档子事的逆来顺受,默央立马觉察到她今日的不对劲,他停了动作,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方才过来的时候,不慎摔了一跤,不碍事。”懿成指着渗血的裙角,眼神飘忽,不敢看他,似犯了什么大的错处。
默央俯下身,握住她的脚踝,凝视她腿后的那块血肉模糊,竟有嗜血快意,他语气玩笑,“那朕让御医来替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