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遥遥+番外(56)
她不是没有看过爷爷为小皇子诊治的案例,那小皇子先天就有不足之症,能活到五岁都是爷爷医术高明,谢天谢地了,怎么到头来还成了他们的不是?
曹芦知道这话不能问也不能说,一说就是怪罪当今圣上不辨是非,不明事理,罪过更大。她只能将这话往肚子里咽,最好一辈子都不说,带进坟墓里去。
可她越不说,身边的人就越好奇,越觉得她是卖架子,看不起她们。
一日曹芦去宜兰殿送药回来,素来看不惯她要死不活模样的丫鬟又来找茬,阴阳怪气道:“哟,这是去大公主和太子殿下那儿送药了?姑姑也真是,不就是出身比我们高了些,什么抛头露脸的活都交给她。明明是罪臣之女,还以为自己是高门显贵,高我们一等,平日里连搭理都不搭理我们。”
曹芦咬了咬嘴里的腮肉,决定不理她。那人却来劲了:“瞧,不就是这个样子。哼,你是仗着大公主和太子心善才去了他们跟前侍奉,若是他们知道小皇子是你爷爷害死的,还会正眼瞧你,让你去他们跟前?”
此话说罢,周围听着的人无不倒吸一口人气,顿时议论纷纷——
“竟是如此?难怪我们问她她什么都不讲呢,原来是这种灭九族的大罪。”
“我听说曹家的人没几个好过的,近几年月氏匈奴在边境逼得紧,好多戍边的将士们都阵亡了。没准就有曹家的呐……”
“啧啧啧,他们曹家连小皇子的命都可以不管,戍边战死倒是将功赎罪了。”
“够了!”曹芦一扬手,砸了手上的药盏,齑粉和陶瓷片散落一地,碰地清脆,“你们还想说什么!今日一并说了得了!”
那人瞧她急眼,冷笑道:“哟,敢情还是我们的不是了?难道当年小皇子不是你爷爷医治?”
狡辩就是口中,可曹芦就是怎么都讲不出来。
“在干什么呢?这么吵吵嚷嚷的?”玉堂推门进来,看见一地凌乱,司药局的人各自站着,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看着她。玉堂一皱眉:“偷懒都娴熟到如此地步了?看见我都不怕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连忙忙碌自己的事情去。
玉堂年纪虽小,但是是自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察言观色可比一般人强。只瞟了一眼便知道了大概,她望了眼曹芦道:“你跟我来。”
曹芦应声,正要收拾收拾碗盏跟上,被玉堂叫停:“你别动了,让……”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方才与曹芦争吵的丫鬟,“让她去。”
曹芦看了那人一眼,从善如流,往地上一丢,大片的陶瓷片摔得更小了:“那就麻烦你了。”
曹芦跟上玉堂,轻声道了谢。
玉堂没领情:“不是专门去救你的,这样的事情宫里每天发生千百回,我难道还要桩桩件件管过来吗?是公主吃的药出了问题,你送的药自然问你。”
曹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涔涔而下:“出了……什么问题?”
玉堂瞥了她一眼:“公主吃了胃难受,干呕不止。我本来想禀告皇上的,但是公主拦下了,说是要先找你,若你没出错,再去找太医。”
曹芦咽了咽口水:“为何?”
玉堂无奈:“若是直接找了太医,查出是药的问题,那你可就要被罚去掖庭了。公主可不想这样。”
七拐八绕,终于是走到了宜兰殿。殿外的玉兰开得正盛,树下还摆着画桌,上头有一副未完成的画卷。殿门紧闭,外头一个侍从都没有。玉堂对她招了招手:“跟上。”
殿门打开,永安公主躺在榻上,纱帘垂下,太子坐在她的榻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询问:“念念,还难受吗?”
“难受……想吐……”
太子心疼地皱了皱眉:“还想喝水吗?还是想喝点别的?”
曹芦一直望着他们,直到听见玉堂喊了声“太子、公主”才掩下眸子,跪下行礼。
姜褚易望了一眼跪在脚边的曹芦,语气甚是不悦:“你到底拿来了什么东西?是太医开的方子吗?为什么公主吃了会如此难受?”
曹芦一五一十地回答:“是太医开的方子,奴婢亲自配的药。”
姜褚易眉头紧锁:“你懂药理吗?什么时候进的宫?你们姑姑没有教导你们识药?”
曹芦抿着嘴,倔强抬头:“奴婢懂药理。”
“呵,”姜褚易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死鸭子嘴硬,玉堂,把人……”
“咳咳——”姜瑉君又咳嗽起来,姜褚易见了连忙将地上的痰盂拿起,一边拍着背一边接姜瑉君吐出来的秽物。
“念念,我们叫太医吧。”姜褚易半搂着姜瑉君,用袖子擦了擦她额前的汗,“你看你这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