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遥遥+番外(21)

作者:Further

玉堂愣了一下,慢慢缓过劲来。她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倒是平静,继续问道:“几个月了?”

“四个月。”

我算了算,恰好是忽罕邪离开前的日子。瞒的还挺好,连曹芦和玉堂都不知道。

玉堂看着我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朝他们笑了笑,道:“看我做什么?月氏后继有人,不应该开心吗?”

二人噤声吃饭,我却是什么都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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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胎将近十月时,双脚肿得连路也走不了。月氏又到了雨水季,整天没日没夜地下雨。我头脑昏昏沉沉,不管是躺着还是站着坐着,都不舒服,总感觉什么东西压迫着我的胸腔,呼吸不顺。

前些日子,前线送来战报,说忽罕邪与西蠡王皆在北河谷地失踪,手底下的士兵们群龙无首,即使遇见对方了也不知道该打还是不打。

北河谷地山路崎岖,又碰上水丰季,河谷的水流涨潮又湍急,一个不小心被水浪卷走都是有可能的。玉堂虽担心我的身子不想让我太多操心,不愿告诉我过多的细节。可她越不愿意同我说,我就越担心,越担心,夜晚就总是梦魇,辗转反侧睡不踏实。有时还会做噩梦,惊出一身冷汗。

曹芦来看,说忧思过多于胎儿不利,给我开了药方,又让我在玉堂的陪伴下多外出走动走动。

我虽担忧,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如今快要临盆,顺顺利利生下这个孩子才是要紧。

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不喜欢看人顺利,这些日子以来我本就难熬,他还要同我开玩笑——因难得碰上天放晴,我想叫上玉堂陪我去山坡上散散步,可还没等我喊她,我就不小心滑了一跤,从帐外的阶梯上摔了下去。

这可能是我怀孕以来,我帐前最热闹的时候了。

小腹坠痛,我浑身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曹芦往下看了一眼,舒了口气:“正胎位,不怕不怕,没事的公主。公主你放心,有曹芦在,您不会有事的。”

“疼……”我眼泪也憋不住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又一瞬如在锅炉灼烧得厉害,下身如同被撕裂一般,全身痉挛不止。

玉堂在我嘴里塞了布团,一边替我擦着汗一边嘱咐:“公主,千万别喊,留点力气给小王子,您坚持住。”

我努力地汲取着空气,紧紧地攥着被褥,嘴里的肉都快要被我咬烂了,可这孩子就是不出来。

“曹娘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眼神涣散,曹芦往我嘴里喂着什么,碎碎念道:“公主,您一定要坚持住,小单于快回来了,您坚持住。”

忽罕邪……要回来了吗?他会回来吗?他如果回不来了怎么办?

一直以来隐忍着的担忧与苦楚化作辛酸,眼泪倾泻而下,我竟有些脱力。

曹芦焦急地喊道:“公主,奴婢求求您,您再坚持坚持。小王子还在您的肚子里,小王子还在您的肚子里啊公主。”

孩子……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个圆鼓鼓的肉团,是生命啊,是我的孩子啊。

我一把扯掉布团,半起身咬牙用力。

头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虚脱之时,我听见一声响亮啼哭,伴着帐外齐鸣的号角,忽罕邪满身血气的冲进帐子。他连战甲都没有换,我模糊的视线看见他战袍上的血迹,眼泪再也挺不住:“你怎么……才来啊……”

忽罕邪轻轻地抱起我,接过玉堂干净的被子盖在我身上,吻了吻我汗湿的额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我累得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眼皮子想要慢慢合上。忽罕邪的胳膊一紧:“瑉君,你看看我,瑉君。”

“单于,夫人是累了,您别担心。”

忽罕邪松了口气,将我安安稳稳地放在枕上,他摘下脖间的玉坠重新给我系上,替我擦了擦汗:“安心睡吧,我回来了。”

我是真的撑不住了,只在闭上眼的前一刻,隐隐约约看到曹芦抱着洗干净的孩子,笑着对忽罕邪说:“单于,是个健康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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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忽罕邪生了长子,忽罕邪给他起了名字叫“图安”。西蠡王谋逆被忽罕邪斩杀马下,他没有将西蠡王的部族赶尽杀绝,不仅没有,反倒还将原来的土地重新分给了他们。

只是这回去的,不是西蠡王的那些已长大的王子,而是西蠡王妃刚刚生下不久的襁褓中的婴儿。其余那些被西蠡王蚕食的部落,忽罕邪也都重新划分给了他们。

即使西蠡王妃的母族再强大,要壮大势力,也只能等这个孩子长大。可他们能等到这个孩子长大吗?等他长大了,他们还会那么强大吗?西蠡王和其余的王子们死了,周边部落在他身上积压的怨气会就此了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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