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他的眼镜(64)
“童童,”许愿关了电视,往卧房那边叫了一声,“我不想看电视了,我想看你。”
“滚,”那边传来安徒生童话的回应,“我要睡觉了。”
“喔……”
于是她只好重新把电视打开,细长的镜架在遥控器上戳了半天,电视屏幕的光在黑暗的客厅里变幻出一片光影,各台的人声一一跳跃,哪个也不停留。
她孤零零一个眼镜坐在空荡客厅里。
终于找到个与男情女爱无关的台。
中央七台,农业频道,讲的是某村居民养猪发家致富的故事。
“俺家这猪儿好啊,”长相朴实的青年男农民很骄傲地说,“一窝,能下好几个,肥得很喔!”
但是,才过了几分钟,这个颇为励志的发家致富故事就播到了下一集——有钱了,所以娶个媳妇。
许愿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个长相朴实的青年男农民满面笑容地向电视台记者介绍自家长相同样朴实的媳妇,说起两人间的甜蜜相遇与美好未来……
她啪地一下关了电视。
安静了。
她一个人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飞回卧室,在他枕头上睡了。枕头是柔软的,依稀有气息。
但睡得不太好。
他不在的时候实在是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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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歌是星期三深夜回来的。
那时候三个物灵正在家里无法无天地当山大王,一个在客厅阳台朝天上数星星,一个在茶几上整理自己封面上的绒毛,一个正对着电视美食节目里的火锅特写流口水。
静夜里,门外的脚步声听得清楚。那声音不疾不缓,是屋主人无疑。
众物灵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视,冲回卧房里该在的位置上躺好。
钥匙声。
开门声。
三天未归的人一面跟人打电话一面走进来,这么晚了也不显疲意,声音平稳,思路清晰,讲着的是古籍失窃案的事。
手臂上仍缠着纱布,但,至少已经没带着血了。
他没立马进卧房,而是在客厅阳台上找了扫地机器人、拖地机器人等大大小小的玩意,让它们有条不紊地打扫起卫生来。
机器们按着程序乖乖地在各个房间里打扫,嗡鸣声很低很有规律。
他点了一支烟,开了电脑,继续跟人打着电话,偶尔依着对方说话的内容在键盘上敲两下。
在这令人安心的声音里,卧房眼镜盒的灵魂睡着了。终于是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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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
坐在椅子上的刑若薇再次随手接了电话,按了免提,那边仍是没个人声,只有怪异的滋滋声响。
她仍是懒得理会,该干什么干什么。
电话自讨没趣地挂了。
九点,她的小助手踩着点到了,看上去心情很好。两个人笑眯眯互相问了早安,然后各做各的事。
刑若薇很照顾这个小助手,事情安排得不多,很清闲。
这是一个美好的周四上午——假如“上午”二字的定义仅仅是从九点到九点一刻的话。
九点一刻。
咚咚咚。半掩着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继而是柳小明的声音。“开组会了。”
刑若薇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厌恶开会。“……今天不是周四吗?”
“是啊。”
“组会不是周五吗?”
“特殊情况,”柳小明推开门进来了,“好像是周一时候我老大提取到的那个指纹找到匹配者了,说是指纹库一大早上发来的消息。”
然而他微微皱着眉头。
刑若薇疑道,“新线索是好事,你怎么这幅表情?”
柳小明也露出一副很是不解的神色,茫然抬手揉了揉他自己的长头发。“因为我看刚才秦大队的表情,好像情况……不太乐观。”
确实很不乐观。
组会仍是在517室,等所有人都到了,上次主持会议的那个马尾辫女警员走过去把门关了个严实。
灯开得很暗,没人说话。
她开了投影仪。
会议室正前方的屏幕上出现两张图片,一张是指纹放大图,另一张是一个女孩的生活照,骑在马背上,个头很高,有些高傲的样子。
女警员道,“指纹库那边反复查了很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与青山园阁楼剪刀上发现的新近指纹相契合的女孩叫洛文佳。再强调一次,指纹是新近的,不超过三个月。但……”
她顿了顿,声音很低很缓慢。
“照片上这个叫洛文佳的女孩……是五年前A大女生宿舍楼电梯坠落事故中的死者。”
第30章
五年前的A大电梯坠落事故是一桩轰动一时的大事。出事的是全国一等学府,惨死的是些芳华正茂的女孩,而且,又是在新生报到日这样热闹的时候。
据说那天天气很好,平素宁静的大学校园里难得熙攘,到处是拖着行李的新生和杵在校园复杂地图前琢磨的新生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