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冲喜小娘子(6)
安嬷嬷犹不死心,还想再说,明朗却一扯安嬷嬷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主仆二人早有默契,安嬷嬷明白明朗之意,冲喜娘子之事恐再无转圜余地,再哀求,也不过自取其辱,遂忍下求告之词,颤巍巍爬起,与明朗一起告礼,离开。
明朗一走,明雪顿时忍不住叫道:“母亲!”
明雪披头散发,仪态全无,此时也顾不得,只朝母亲瞪眼道:“你真让她去国公府?为何不是我?母亲为何不让我去?”
明夫人怒道:“什么话!堂堂伯爵府嫡长女,竟想着去做冲喜娘子!”
明雪道:“那得看对方是谁。那可是容国公府!是容翡!”
容国公府,大楚开国功勋,几代重臣,真正钟鸣鼎食,权势滔天之家。如今的容国公手握重兵,驻守边疆,正为朝廷所依仗。
容翡,身为容国公府唯一嫡子,是为真天之骄子,世袭爵位,一生哪怕一事无成,什么都不做,也便是泼天富贵,无上荣华。然则容翡其人,却自幼文武双习,天赋过人,六岁入宫伴读,待遇与皇子等同,十四岁随父出征,屡建军功。十六岁入翰林院,成大楚最年轻翰林学士。
如今年不到二十,却身居要职,地位超然,在朝中举足轻重。
偏此人又生的容貌俊美,当年新科三元跨马游街,容翡与一众人等陪同,容翡一席白衣,面如冠玉,神情淡漠,骑高头大马,于人群中翩翩而过,风头竟盖过新科三元,引起轰动。
自此“京城第一公子”之名不胫而走。
第一公子吹皱一池春水,入无数春闺梦里,本人却春心未动,至今孑然一身,不曾婚娶。
【据传,容翡曾言:“外夷未平,国家未安,何以为家。”真正叫人又爱又恨。】
明雪虽未见过容翡其人,但第一公子种种传言却听的颇多,她已十三,大楚风俗,十三岁便可嫁娶,终身大事已计上心头。如大多数少女一样,心事荡漾,对京城第一公子亦充满向往之心。奈何自家这新晋的伯爵府,与容国公府实在差距甚大,不敢肖想。明雪本不敢奢望,谁料天无绝人之路,竟天降奇缘。
“如此大好机会,母亲竟拱手让人?!”明雪脸上发红,朝明夫人恨恨道。
明夫人亦是恨恨的:“你以为我愿意!”
女儿的心思,明夫人再明白不过,因她也一样想法:若能让明雪进国公府,近水楼台,凭明雪美貌,再加上自己手腕,保不准便借此缔结姻亲,成就一桩美事。
女儿大了,明夫人早于暗中物色女婿。她自己也出身伯爵之家,嫁与忠祥伯府,算勉强门当户对,可明远山窝囊平庸,让她也跟着窝囊一辈子,无出头之日。好在大女儿继承她年轻时姿色,貌美如花,明夫人誓要女儿嫁的好,光耀门楣,风光无限。
看来看去,都不甚满意。
谁知容国公府人突然上门,她当即心内狂喜,然则却又是空欢喜一场。
“人家指名道姓,要那小蹄子。”
“为何?”
“八字最相合!”
明雪顿时无话可说。
这冲喜就跟娶亲一样,也有些许讲究,合一合八字便是其中之一,这点上,冲喜甚至比娶亲更看重,毕竟娶亲时若双方情投意合,八字不相冲便无妨。冲喜则不然,八字越合越好。
“……她简直行狗屎运!”明雪愤愤道。
“哼,那也得看她最后有无福气享这运。”明夫人冷笑道。
明雪睁大眼睛:“如何说?”
此时屋内已摒退其他人,只有她们三母女,外加明夫人一贴身丫头。
明夫人道:“京中都知容世子病了,究竟病的如何却一直未有确切消息。以国公府身份,什么名医请不到,竟要请冲喜娘子了,想必那容翡已病入膏肓,凶多吉少了。”
原本想着明雪若能进去,即便容翡死了,也能替明雪搏个人情,有国公府这份恩情在,将来明雪择婿便更多一份筹码。明雪既进不去,便又是另一份打算了。
倘若容世子死了或不愿留冲喜娘子,明朗归家,以国公府手笔,那谢礼定甚为厚重。
“倘若侥幸容翡未死,国公府又愿意留下明朗,便将她扔在国公府几年,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最重要是如此一来,便有了与国公府走动的机会。”明夫人眼中精光闪过,“到时带上你去看看自己妹妹,姐妹情深,也无人能说甚。”
一来二去,一则在国公府混个脸熟,二则总能碰上想碰见之人,到时凭女儿美貌,自家手段,呵……
其实无论明朗能否留在国公府,这冲喜一事,都为明府攀上国公府提供了契机,明朗之狗屎运,实则为明雪与明府做嫁衣,而到时明朗回来,还是要依附明府生存,照旧将其捏在手心,动弹不得,有些帐日后慢慢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