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庭春草色(119)
“离婚之后,有半年的时间,我很迷茫,也曾短暂地放弃过自己。为了家庭,我丢掉了很多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却并没有换来一个好结果。我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有过迷茫期,所以面对你时,我想慎重。”
那段时间里,他对待女人,基本是来者不拒的状态。
原本拥堵的生活被瞬间抽空,荒芜得只剩断井颓垣,而他就如涸辙之鲋,在干渴中煎熬,等待援救。
他的确曾想让她们来灌溉自己那匮乏的,将要枯竭的灵感,然而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疲乏。
那是他人生里错误的一段进程。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很快停止了这种生活模式。
艺术与情感之间是融通的,它们会互相作用并影响,不带丝毫感情去创作,那便与机器无异。
他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对于爱欲情-欲,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但事实上,女人从没有带给过他灵感,至少在遇到林悠之前,没有。
比起人体,他更偏爱风景;比起技法,他更看重表达;比起用情-欲来刺激创作,他更热衷于洞察生活的本质。
“艺术家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不同时期,会呈现出不同的作品。毕加索的一生经历了九个时期,忧郁的蓝色时期,爱欲的粉色时期,激进的立体主义时期,晚年时期……但其实,不是所有艺术家都是淫棍,这个世界上除了毕加索,还有一生只忠于自己妻子的米罗。”
訾岳庭说:“我的人生里,混乱的阶段已经过去。现在,是只属于你的时期。”
第51章 . 决定
林旼玉补习结束到家, 背包还挂在肩上,被林文彬在二楼逮着喝了杯核桃露。
“妈妈不在家,你晚上早点睡,别躲被窝里看小说, 听到没有?”
“喔。”
林旼玉一口气将核桃露喝完, 扔下杯子, 抹嘴溜上了楼。
林文彬见她三步作一步迈上楼梯, 书包拉扣上挂着一溜叮叮当当的挂饰, 越发觉得看不懂孩子了。
“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想上厕所——”
林旼玉当然不是急着要上厕所, 她压根没回自己的房间, 而是拧开了林悠的房门, 探进去半个小脑袋, 问:“姐, 睡了没?”
床头灯亮着,林悠半躺在床上, 屈膝拢腿,上面放着本法考书。
林旼玉从小没少在家和林文彬打游击, 听见主卧的关门声, 她才悄咪咪地关上门,将锁舌扣住。
“姐,你猜我刚刚在大门外看见谁了?”
还能是谁。
林悠问:“他还没走?”
林旼玉摇头,“穿得黑漆漆,活像个孤魂野鬼。”
中学生聊天的风格,一向稀奇古怪。
林旼玉一屁股坐在她床上,晃荡着腿,“我和他打招呼了。我问他是不是来找你的,他还不敢答。”
林悠垂颈低眸, 腿上摆着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一贯缜密,包括今晚登门,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演戏,不出一点纰漏,熟练的像已经过了多场排练。
自訾岳庭进门时起,林悠就知道他来了。她甚至打开房门,听了一晚上两个男人的对话。股票基金学区房,送小孩儿去哪个国家留学……他擅长做话题的主导者,这样方便于控场,语气拿捏适度,没有显露任何非分的意图,更没有聊到任何关于她的事情。
她心底抱有什么期待?
他当然不会是来开诚布公的,顶多,是来看一看她的近况。
或许就像林旼玉说的,他根本没有关于未来的打算,不公开,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直以来,她什么都听他的,是因为她相信,他做事情比她有远见有考量。却没想他也有藏着掖着,向她隐瞒的事情。
或许他说喜欢她不假,但远没到她喜欢他的那个程度。
林旼玉说:“我看书上说,男人是可以将爱和性分开看待的。有性无爱,可以单纯是为解决生理需求……”
林悠想不明白,“两个人睡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感情?”
“这种行为虽然不好,但是,好像也挺正常的。”
林旼玉语气突变老成,“反正男人都这样,下半身思考。我爸可能在外面也有女人,我不知道而已。”
林悠问:“为什么这么说?”
林旼玉脱下书包,钻进被窝里和林悠说悄悄话。
“以前,我爸的建筑事务所招进来个女实习生。有一回我妈去查岗,撞见两人在办公室里接吻……后来那个女的当然是被辞退了。我妈闹过一阵子,我爸态度很明确,不会离婚,于是就换了手机,再没和那女的联系了。”
当时林悠在高中寄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林旼玉叹了声气,“现在想想,那个女实习生也挺可怜的。二十出头,刚毕业,学历也不低。虽然我肯定是站在我妈这边的,但有些事情,总归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爸要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不会被蜜蜂叮上。我妈说,男人永远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年纪越大的男人,越想找回年轻的感觉,没有几个是能做到一辈子忠诚的……姐,你小心点,别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