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与板凳+捆石龙+野莓与老狗+捆石龙+野莓与老狗(9)
陈岸扯扯嘴角,抬起歪折的食指指了指低头吃饭的老狗,断续着说:“他……多大……。”
任媛媛张口结舌。
他扯了扯嘴角,粘稠血液从鼻孔低落。“顺带……说一句,你家楼下……没有……打牌的老头……。”
“你……你别说了!什么有的没的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你……”任媛媛终于反应过来,太阳穴突突跳着,她慌忙脱下运动外套给他擦血,手在半空,又惶然无从下手。
这个缘分,该不该接。
停顿片刻,她最终小心地把外套按在了他小腿上。
血水滴答。
“抱歉啊……,”陈岸仰头靠着楼墙,话尾满带气音。“本来……不想吓唬你的……,但我没地方去……。”
“你……陈岸你……,”任媛媛咬牙,“你混蛋……。”
陈岸喘着气,低笑出声。
【十一】
现实中没有爱情小说,却为什么有香港电影。
【十二】
陈岸说不去医院。
任媛媛拖不动他,只好撑着陈岸在小区外的诊所处理了下伤口,包扎好后开了点药,顺理成章把他捡回家了。
“呐。”
碗端上来,冬瓜排骨泡米饭。
陈岸默默看了眼搁在鞋柜上的空塑料盒,端起碗扒饭。
任媛媛坐在对面,环着手看他。
陈岸吃饭很快,一大碗汤泡饭唏哩呼噜三四分钟的事,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放下碗筷,他低声道谢,对面半晌没有反应。陈岸抬眼望过去,看到只鼓着嘴的小松鼠,散发着金秋的野莓香。
他无声靠在椅背上,摊开搁在桌上的手掌。
任媛媛深吸口气。
“你跟单位请假了没?”
“……”
陈岸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第一句问这个。
缓了缓,他说:“队里知道。”
任媛媛说:“你得住多久?”
陈岸沉吟片刻,说:“就这两天。”
任媛媛说:“你这个不解释一下?”
陈岸笑笑,说:“一两个以前的老关系,没处理干净,让人抓出来了,这城市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剩下队上会清理的,不连累你。”
任媛媛轻锤了下桌子:“谁问你这个了?!”她瞪着大眼身体前倾:“再说了,你哪来的我住址?!”
陈岸靠着椅背,语气有些混蛋。
“身份证啊。”
任媛媛咬紧下唇,皱着眉看他。半晌,她低骂一句:“变态。”
陈岸低笑出声。
和任媛媛说话时,他眉眼中停滞的老态被笑纹堆垒遮了下去,在客厅柔和暖光中,渐渐消进阴影里。
陈岸咳嗽着停下,费力向前靠过去,和任媛媛同样倚着桌面前倾身。
“不对,任小姐。”他说:“用词不准确啊。”
他在任媛媛半臂距离前轻声说,嗓音沉沉,撩拨带着微风的下午六点半。
“对你来说,我是个‘老变态’。”
【十三】
当天夜里陈岸就住在任媛媛家,客厅沙发,一床薄被。
好在秋不深,他体格也好。
第二天一早任媛媛做好早饭放在桌上,等陈岸晨跑完后回来默默吃掉,她已经收拾完家,下楼买菜了。
中午做完饭,陈岸午睡养伤,任媛媛窝在沙发边看书,玩手机,和微博上的粉丝互动。
下午出趟门,回来陈岸已经醒了,站在阳台上抽烟,晚上两人仍旧分开睡。
后一天仍旧如此。
沉默的习惯齿轮样咬合,无需排练,一切如发生过许多遍,见过许多面。
我们也许准备了很多年,就等待着那个答案的到来。
【十四】
“哟。”
“……”
“坐这了啊。”
“……”
陈岸叼着烟坐下,趴在花坛上晒太阳的老狗动动耳朵,瞥了他一眼。
锵一声,打火机点着,青烟随风而动。尼古丁顺风吹过来,老狗打了个喷嚏,拖着肚皮从陈岸左边蹭到上风口。
“抱歉啊。”
陈岸拍拍他,顺势看到胳膊肘上渗出的新血,叼着烟揪了把草,眯着眼蹭干净,老狗抬起头看他。
陈岸看看手里带血的草,又和老狗对视片刻,含糊不清地说:“不然呢?这哪有纸?”
“……”
“……”
陈岸皱着眉把草扔回花坛里,老狗缓缓把头趴回去,一人一狗沉默在下午三点的阳光里。
半晌,陈岸续上另一个根。
“她每天都来看你?”
“……”
他又抽口烟,蓦地笑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膝间砖地上蝇营狗苟的蚂蚁,“……她…………做饭很好吃。”
“……”
过了一会,老狗喘息着,咳了一声。
【十五】
任媛媛开门把手里的菜放下,绕了一圈,夕阳余晖从阳台上照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