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辰,似大海(98)

作者:周弯弯

这杂志是国内一家行走在制度钢丝绳上的出版社刊印的,虽是财经杂志,但内容十分新颖前卫且措词犀利,接受采访的对方多数是港澳台同胞,王安樾基本不认识。倒是其中有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某些情况下,做慈善比直接卖广告所获得的收益更大。对这种既能为社会做贡献,又能为集团添利益的活动,我本人会继续支持。”

这真是直白得让人……让人觉得有点熟悉?

王安樾蹙了蹙眉,将杂志往前翻了两页,看到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慈善的背后 》,而标题旁边配有一张大约占据了三分之一版面的人物图像。一个男人,穿着西装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照片能看到他身后的一些景色,景色很像王安樾曾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香港维多利亚港。男人三十多将近四十岁的样子,模样很儒雅,眼睛很有神,名字是许铭臣,香港恒一集团的少当家。

王安樾对香港那些富豪商人的了解仅限于最有名的那几位,这个许铭臣,他从没听说过。他又把这篇采访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觉得这人挺敢说,采访的记者挺敢写,而出版社也胆色过人地刊印了出来。

他将杂志合上,然后送回了墙角的书报架。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膈膈应应的。

这时已过了十点。大堂里走动的人渐少。

王安樾找了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向他询问招待酒会的事。工作人员告诉他,酒会九点前就结束了,宾客们早都已经离场。

他连忙给谢长思打电话,但她的手机关机了。他十分懊悔自己刚才看杂志太入神,都没好好注意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跑去四楼的宴会厅,想看看会不会还有人没走。可宴会厅里只有几个在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

兴致勃勃地赶过来,结果扑了个空,他没精打采地往电梯处走。按了下行的键,发现这电梯竟要从三十九楼下来,他差点就想换一台电梯,可他懒得动,干脆就站在原地等。

他抬头盯着那两个红色的数字不断地变化,最后终于只剩一位数,也终于到了四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他直直往里头走,进了电梯,才赫然看到了电梯里独独站着的人是谢长思。

从三十九楼一路往下,这台电梯一直没有停,直到第四层才匆匆地顿住。

电梯里的谢长思有点出神,她完全没有注意楼层,感觉电梯停止运行,以为是到一楼了。她稍稍理了理衣衫,准备走出电梯时,看到了踏脚进来的王安樾。

她确实吓了一跳。

而王安樾显得很高兴,他说:“找了一圈没找到,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她几乎是不知所措,先是躲开了他的目光,随后又觉得不应该躲开。她重新看着他,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解释说:“刚在协调明天专访的事。”

他觉得她似乎很累,于是上前接过她肩上的包,又揽住她的肩膀,关切地说:“你们那么大一个报社,总编不来,社长不来,让你一个小记者来求人,太不地道了。这专访协调不下来,你可别自责。”

她说:“有朋友帮忙,已经协调好了。”

电梯到了一楼,他边揽着她往外走,边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摩托车就放在这里,我们坐出租车回去,你在车上睡一会儿。”

她不同意,说想坐摩托车吹吹风,又说:“我只是快来例假了,身体有点乏力而已。”

上了摩托车,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后背。

他开玩笑说:“你可别睡着了。”

她笑着交代他:“就算我睡着了,你也不能让我摔下去。”

他是真的担心她会不留神摔下车,所以回程时开得又慢又稳。

等到了家,下了车,他一回身,见她脸上竟挂着两行没擦干净的泪痕,在路灯的照射下,反着点点光亮。他一下子就急了,问她:“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她开始不承认自己哭了,但他抬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痕,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有证据。

她只好改口说:“我想我爸爸了。”

他其实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说辞。他拿出鸡爪和已经完全成了常温的奶茶安慰她:“吃点鸡爪就不想爸爸了,只会想喝奶茶解辣。”

她破涕为笑。

鸡爪是真的很辣。谢长思喝完了自己那杯奶茶,又抢了王安樾的半杯。

王安樾见她洗了澡、吃了鸡爪、喝了奶茶,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于是抓准这个时机,旁敲侧击地问:“我感觉你最近工作行程安排得太满了,是不是有很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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