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辰,似大海(63)
“他们信吗?”
“信是不信的,但欧阳帮他顶了一把,说他耳朵不好使,经常听错名字。”
王安樾宽了些心,又说:“对不起。我个人犯规,让你们都惹了麻烦。”
老丁没当回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要不是这几天下雨,我们不都要照例出去喝酒宵夜嘛。”又说,“人都有点背的时候,等集训队结束了,你找个菩萨拜一拜,转转运,一切都会好的。”
王安樾又吃了两口粥,问:“有没有说关我几天?”
老丁告诉他:“督查室走的时候只说先关着。我觉得,过两天就能出去了。反正你身体也得养几日,这里虽然小了点,但还挺清净。你不是爱看报纸吗?明天我带点报纸、杂志过来,你愿意看就看,不愿看就睡觉。”
王安樾从昨夜回来到这个小屋里,就一直在睡觉。他头疼了很久,身上忽冷忽热的,还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中间迷迷糊糊醒了两回,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傍晚时分才真的完全清醒。
他小时候常生病,大了反而不怎么生病,上一次感冒弄到发烧的程度已是三四年前的事。昨夜风大、雨也大,那些雨好像拼了命要往他心里下,他拦不住、也懒得拦,由着它们将他整个人都浸透。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长思会拒绝自己。
可是他好像又明白,世上没有哪一条规定写着,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就必须也得喜欢这一个人。
她没做错任何事,只不过是不喜欢他而已。
她是真的不喜欢他吗?是现在不喜欢,还是从来就不喜欢?可他们在一起时,他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光,那个光,与他的光一样。
喝完粥,王安樾洗了个热水澡。
精神恢复了大半后,他给曾友辉打电话。他对曾友辉说,不要再费心力为他的事斡旋奔走了,错是他自己犯下的,再重的罚他都接受。
听着有那么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他承认自己伤了赵小玫的心,也明白伤心的滋味千千万万重的难受。如果一个有失公允的惩罚能填平赵小玫的伤心与愤怒,也未尝不可。
王安樾在小屋里将养了几日,到天气晴好的周六,部分队员轮休回家了,欧阳来告诉他,他的禁闭期结束了。
他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小屋,欧阳又说,有个人要见他。
他以为是曾友辉或者王安静,结果居然是赵小玫。
春日的气息已笼罩了整个大地,不知名的小鸟们聚在会客室外不知名的翠色树枝间,叽叽喳喳。
赵小玫穿了一件红色的长款风衣,化了个一丝不苟的妆容。
她坐在沙发上喝茶,见到王安樾推门进来,勾起嘴角笑问他:“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那个笑容,并不是她惯用的。那个笑容,明显有些得意,但又夹杂着零星的几点底气不足。
王安樾是有那么些意外,但也没有特别惊诧。他将会客室的门敞开,然后走向另一条沙发,落座。
看到他把门大敞开,她无奈笑了一下,问他:“怎么?怕我再给你一个耳光?”
他坐着,问她:“找我什么事?”
她起身,往他的那条沙发挪了挪,故意凑近去看他,说:“周末没什么好玩的,恰巧听说你被关禁闭,还生了病,所以特意来看看你到底有多惨。他们形容得实在夸张,我见你也没有多惨嘛。”
他没有与她对视,目光朝着门外,说:“你不应该来这里。”
她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说:“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
他晓得以她的性格,低调是不可能的,就他走进会客室的这一点时间,集训队估计已经传遍了她来找他的消息。
她见他沉默,于是又笑着问:“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吗?随便说点什么,哄一哄我。只要你开口,私自外出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
他终于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那又怎么样?你以前也跟我分过手,但是我们复合了,不是吗?没人规定分了手就不能再和好。”
他说:“没有必要。”
他的神情十分淡然,语气也淡然。
她看了他一阵,自嘲地说:“是啊,这两个多月,每个人都跟我说,没有必要,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王安樾一个男人,问我为什么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可是我现在就是看不上别的树,就想吊在你这棵树上。你心里有别人也没关系,男人嘛,心里都有个白月光……”
他打断她,突然说:“对不起。”
她忽地怔住,看着他。
他认真地对她说:“无论我们之间有过多少矛盾,你错也好,我错也罢,但终归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但是我们结束了,就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