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我嘉时(117)
梁淑玉又问:“本来不是说今天带他一起回来?怎么就你自己。”
“他不是做建筑设计的吗,最近手头好几个项目压在一起,我看他太累了就想让他歇一歇,下个月就好了。”为了让梁淑玉对陆嘉时印象好一些,梁以霜慢悠悠地说:“七十六中的新校区也是他在做的,厉害吧。”
梁淑玉坐在那择韭菜,闻言投过去了个复杂的眼神,其中带着些许赞赏,“厉害,厉害。上学的时候学习好不好啊?学习不好的配不上你。”
梁以霜丝毫不会因为她眼神中的赞许而放松,依旧提着一根神经回答:“人学历比我高着呢,说了你也不懂,研究生在国外读的,特别好的学校,行了吧?”
她说UCL梁淑玉肯定听不懂,只能换个通俗的讲法。
梁淑玉频频点头,梁以霜忧心忡忡,半天才张口问。
“妈,你真的会喜欢他么。”
“我怎么喜欢他,跟他结婚过日子的又不是我。”
“……不是这个意思。”
“车和房有没有?”
“……有。”
“人长得丑不丑?”
“……不丑,很好看。”
“家里有没有兄弟姊妹?”
“有个哥哥。”
梁淑玉想的是非独生子女的家庭梁以霜嫁进去没有传宗接代的烦恼,她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有这样思想的家庭不胜枚举。
毕竟梁以霜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为生儿子而平白无故地受苦受难。
梁淑玉该问的问完,淡笑着说:“那挺好的,等我见见就放心了。”
客厅里只开了昏黄的壁灯,梁淑玉眯着眼睛择菜,她总是把节俭用在这些不该用的地方,梁以霜说再多次累坏她眼睛也没用。
可那瞬间满身疲惫下,梁以霜可以暂时忘却所有对她的怨恨与憎恶,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就算梁淑玉活到七十岁,她们也还有近三十年的时间。
都已经是第二天,上班日早上,陆嘉时看了梁以霜好几眼,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霜霜?”
“怎么了?”她埋头喝粥,抬了抬眼睛问。
“你昨天睡觉做噩梦了?”
她没印象自己有做噩梦,不明白陆嘉时为什么这样问。
陆嘉时平静陈述:“你半夜哭了。”
梁以霜眼神微怔,咽下嘴里那口粥之后舒展开笑容,摇头否定,“我不知道呀。”
只当是清早的插曲,谁也没当回事就翻篇。
一周比想象中过得要快很多,或许是突然延期的缘故,也或许是手头项目交上去的方案通过了的缘故,人总是容易“得意忘形”。
心态放得太轻松,发现结果并不如自己所想的感觉并不愉快。
见到梁淑玉之后的短短十几分钟内,以及急转直下的发展,让陆嘉时每次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都觉得无地自容,他羞耻到无处遁形。
当天吃的是晚饭,冬日的华北地区五点钟一过就天黑,夜色追着人往家里赶,风冷冷地打在脸上。
那天陆嘉时本来要像往常上班一样穿那件黑色的大衣,梁以霜觉得见长辈显得太死板,建议他换了浅灰色那件,她自己则穿了件杏色的。
陆嘉时一手拎着给梁淑玉带的礼物,另一只手牵着梁以霜的插进口袋,当时还算身心轻盈。
暖黄色调的路灯下,顺着路向小区里走,陆嘉时声音低而温柔。
他说:“我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那天,你穿的大衣和这件颜色很像,那时候都十二月下雪了,我很怕你冷。”
梁以霜也被他带着回到了记忆里,难免感叹白驹过隙。
“那天是好冷啊,一晃这么多年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陆嘉时看出来一点,只当是昨天和姜晴姚松一起玩太晚没休息好,握她的手更加坚定。
其实在后来的日子里回想那个十二月初第一次见梁淑玉的场景,确切地说是第一眼——梁淑玉听到钥匙声主动过来开门,楼道声控灯再度亮起来的一瞬间,她对上陆嘉时的眼神那一刹那就充满了异样的情绪。
只怪他当时抱着太轻快的心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梁淑玉多看了陆嘉时两眼,在梁以霜惴惴不安的心跳加速之中,看起来还算正常地迎他们两个进门。
进去之后梁淑玉礼貌地接过陆嘉时送的礼物,可接下来随手就放在了门口的地上,梁以霜心里一沉,直觉梁淑玉不喜欢陆嘉时。
或者说她一直这样认为,真正见到之后不过是更加印证了而已。
陆嘉时觉得梁淑玉把礼物放在地上的举止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对比起沈毅把茶具小心地放在柜子上,当然后者才更得体,但他也不至于计较,心思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