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熟悉的配方，是熟悉的味道。

老大爷很好地压抑下了心中的暗爽，它把玩着一块被太阳晒掉的死皮，点头直叹对哉对哉。

“小友着实目光如炬。”

苏绮摇首，谦虚十分。

“不！跟您的火眼金睛相比，我这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着实短见至极，空长得如此美丽了！您这般能一眼看穿人生意义、世事变化的双眼才是我毕生的追求！”

“小友实在谬赞。”

“谬赞？”

“噢，不！不是这样的！一万句赞美的话语放在您身上我仍觉不够！您是我的缪斯啊！只要一看见您，所有美妙的话语都瞬间如泉涌现！”

一通秀到没朋友的彩虹屁过后——

【当前老大爷对你的好感度为100/100。】

直播间里一片‘……’，似人人心头憋了一口陈年老血，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弹幕】我本以为我酷哥已是站在彩虹屁的尖端傲视群雄。

【弹幕】我、我好像知道自己下一次该怎么刷NPC好感度了！

【弹幕】隔壁Coco是用绝妙的逻辑、精巧的智慧、人生的哲理刷NPC好感，然而一到了这边……画风突变。

这边，见把好感度刷爆表了，苏绮放心地回到了重点。

她问：“大爷您还没说呢。您到底在等什么？”

老大爷依旧故作神秘，并不直言，他只示意苏绮看去。

“你看那边。”

顺着老大爷的视线望去——

目光的聚焦点是健康医院三楼的一个小阳台。

等了小会，阳台后的厚重窗帘忽地被拉开，一张面容满是惊惧的人影出现在玻璃门背后，他踩在一张高背椅上。模样有些眼熟，想来是某一间病房的护工。

他的手里是一条麻绳。

尽管神情悚然，可他却是一步一步将麻绳穿过顶上的窗帘架、打下死结，像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一切准备得当后——

他将绳子套到了自己的脖颈下。

接着，从椅子上跳下。

之后本该是令人恐惧的一幕。

但这时！突然有另一道身影从他背后冲来。他赶忙抱住了那一双在半空乱晃的双腿，让氧气重新回到上吊者窒息的肺腔中。

是北风呼呼。

具有清洁工身份的二十级玩家。

而他，救下了被控制走向自尽一途的NPC。

苏绮也算是明白了。

老大爷在等的原来是一场你死我活、悲伤凄美的纯爱大戏。

“可惜了。”

对于这种结局，老大爷摇头慨叹。

末了，它转首望向身侧的苏绮。虽是带着笑，可一双眼眸暗沉，了无情感，如同黎明时分灰蒙蒙的天。

“你也要做出决定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老大爷终于捡回了尸体该有的技能，从原地一瞬消失不见。

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苏绮低语。

“决定……吗？”

*

夜晚时分。

苏绮终于确认了为小鱼执行手术的医生身份。

他姓赵，名五。

一路四处打听、顺藤摸瓜，在三楼的一间杂物室，苏绮找到了他的日记本。

牛皮封，花白纸。

在灰尘仆仆的杂物间里，只有它不染尘埃，干净如故，像是被何人刻意放在了最打眼的位置，引她前去。

翻开。

一行行文字浮现于视界中。

【我犯下了一个不可原谅、不可弥补的弥天大错。】

【我不能原谅自己。】

【一月二十一日，我在D区病房结识了她。】

【她很有智慧，思想、谈吐成熟，比起同房其他三个年纪相当的小姑娘而言，她简直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

【可上天对她是无情的。她全身的器官几乎都在衰竭，如果想活着过完今年冬天，她必须要得到好心人的捐献。】

【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有一天！她告诉我，她找到了愿意为她捐献出整具身体的捐献者，并恳求由我来进行手术。】

【我很纳闷，同时也很奇怪。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她。】

【在手术室时，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杀了人！为了得到延续生命的器官，她将一把匕首送入了另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的心脏！她们曾是同病房的病友，相处了整整数月的时间！她怎么能做得出这么令人恐惧的事情？】

【我气愤至极！】

【可最终，在威胁下、在不忍两条鲜活的生命一同逝去的假慈悲下，我还是完成了器官转移手术。】

【手术很顺利，很成功。】

【现在，她只需要一颗健康的心脏。】

【但对不起，我不能再帮助你了。】

【我必须要去赎罪。】

当最后的文字映入苏绮的眼眸时，房间的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