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我这样满身杀孽的人，还有资格遁入空门么？”

“佛度我，我度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法洗涤人心，只要你心向光明，你便是干净的。”

澄明抿唇，神色哀伤：“我总有一天要回归黑暗，哪怕我现在身处光明。”

空一沉默了。

默默的为他清理了伤口，包扎好了之后，便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第二天，空一的背脊更加的佝偻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说：“我已经老了，八十九岁了，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你愿意帮我看着凌云寺么？我不会阻拦你重回黑暗，但是希望你能在回去之前，帮我照顾寺庙里面的那些孩子，可以么？》”

澄明沉默了许久。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因为……”空一吸了口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澄明皱着眉头。

他见过太多人的死亡，却从未见过这般厚重的死亡。

他点点头：“我答应你。”

两日后。，

空一死了。

凌云寺里，只留下了主持澄明，还有七个孩子。

那些孩子，大的五岁，小的才两岁，都是山下的一些穷苦人家养不下去了，寄养在寺庙里的。

“你们就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么？”

陆雅感受到四周的视线。

从她进到院子开始，就感觉到好多视线在身边环绕着。

“嗯，是的，这里的孩子太小了，我们得就近照顾。”

陆雅看着释空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由得无奈笑道：“你才多大啊，还喊别人是孩子。”

释空抬眼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话。

只是自顾自的推开房门。

陆雅走了进去。

下一秒，陆雅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见不大的房间里面，上上下下的床上，坐着的，躺着的，加起来将近有十七八个孩子。

最小的还躺在床上。

释空站在她的身边：“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他神色淡淡，抬眼看向陆雅：“是师父……给了我们生存的希望。”

他年岁不大，却有着成年人都没有的淡然。

“你们住到寺庙里来，师父的心就浮躁了。”

释空的眼圈红了：“我们很害怕，师父会离开。”

他怎么也忘不掉。

那一年，他四岁，大师兄还没死。

他躲在门扉的后面，听着主持用颤抖的声音拜托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拜托你，照顾他们，在你重回黑暗之前。”

“那么，你想要和他一起离开？”

陆雅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的抬眸问道。

释空懵了。

“可以么？”

“我可以和师父离开么？”

“弱小的只能靠着师父的施舍而苟延残喘的我们，真的有资格和师父一起离开么？”

陆雅看着释空的模样。

眯了眯眼睛。

不是来调查厨房的食材少了的事情的么？怎么一下子上升到人生的高度了呢？

不过……

“应该可以吧……毕竟少爷和小公主出生了，总是要护卫队。”

陆雅眯了眯眼睛。

突然笑的贼兮兮的，像一只小狐狸。

反正都要去孤儿院挑选孩子来竞选护卫队的成员，倒不如直接将这一批孩子给带走，澄明嘛……倒是可以直接的变个身份成为护卫队的训练员。

这么想着。，

陆雅居然真的开始考虑事情的可行性了。

不过……

“等澄明回来我会和他说的，现在我们先去厨房看看吧。”

释空嫩生生的脸蛋一僵。

这才想起来自己将陆雅叫过来的理由。

连忙转身，僵硬的背脊带着一丝寂寥：“啊，好，我现在带你去厨房。”

然后陆雅就跟着释空去了厨房。

严格来说。

小和尚们的厨房并不大。

至少和林曼的那个新装修的，什么器材都有的，顶级厨房不能相比，甚至看起来还有些老旧。

但是看起来却十分的干净。

可以看到出来。

这些孩子对这个厨房保护的很好。

“就是这里，每天都会少一些菜，我们虽然吃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毕竟这里的物资不能和山下相比，少了一点，自然就有些孩子要饿肚子了。”

释空苦涩的抿了抿唇。

自从林曼上了山，就连他们自己的供货渠道都被掐断了。

只能等着林曼那边一个星期一次的采购分配给他们一定数量的菜。

但是最近饭菜少的有些多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已经三天没吃饱了。”

陆雅：“……”

感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些孩子的日子过的这么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