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上我的唇印(48)
想要生活,就只能选择忍让,因为有家要养,女儿还小,母亲已老,只能靠她顶着。
也只有她顶着。
那旖在深夜感觉口渴,抹黑去客厅找水喝,听到妈妈的房间传来奶奶的声音。
虽然刻意压低了,但夜深人静,些微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何况是怒气。
昏暗的灯光下,纪兰坐在床尾,赵春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纪兰面带疲色,眼角微红,而赵春花那张脸更是沉得能滴水。
“你们老板呢?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员工被骚扰,他就不管?”
纪兰声音哑涩,又无奈又委屈:“怎么管,他是老板,顾客就是上帝,他要是插手就是砸自己生意,没人会管的,只有自己认倒霉。”
赵春花简直怒不可遏,声音尖利:“放他妈的鬼屁!自认倒霉,老娘明天就去教他什么才是自认倒霉!”
纪兰一惊,生怕老太太生气起来不管不顾,到时候不好收拾,连忙道:“妈,你别冲动。”
赵春花一巴掌排在扶手上:“我不冲动你不冲动,难道指望那旖那屁大点的孩子冲动吗?啊!咱们家现在就三个人了,剩下一个还是个不顶事的,你指望谁去冲动?!谁都不冲动,难道就只能吃哑巴亏?别人这次是摸你屁股,下次是不是就要摸你胸了?那再下次呢?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要带着那旖改嫁了?!”
纪兰脸色一白。
那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见了纪兰的背脊弯到了胸腹。
像一根钢筋被硬生生掰折,和记忆中那大勇扛着货物的背一模一样。
她的眼睛突然酸疼,不受控制来得又猛又烈,手指紧紧抓着墙面,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纪兰被骚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长得好,在当姑娘时就有一身好气质好身段,随便往人群中一站,就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那大勇稀罕她,心疼她,以前人在的时候,三天两头就往她上班的店里跑,不是给她带点稀罕水果吃,就是天冷给她送衣服,无论是老板还是同事,又或者是经常去吃饭的客人,都知道那个长相气质佳的女人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不是个能随便欺负的。
而且那会儿纪兰的工种是在厨房,也见不到什么外人,故而一直没惹出什么事。
但这几年不同了,那大勇没了,纪兰为了养家,经常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不但顾厨房,还做服务生上菜的活儿,露脸的机会多了,客人又鱼龙混杂,再一打听,得知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自然就被流氓盯上,言语轻薄。
纪兰被骚扰过好多次,一开始客人只是言语轻浮,她也没法子,脸皮又薄,又是给人打工的,不敢生气,也不敢下客人的面子,只是躲开。
大概是看她脾气软,一来二去人家胆子也大了,上升到动手动脚的地步。
纪兰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下子又惊又怕,反应过激就用送餐的餐盘把客人给打了,事情一闹大,老板为了和气生财出来和稀泥,还要纪兰给客人道歉。
纪兰实在没想到自己帮了几年的老板居然能这样颠倒是非,一气之下就走了。
这些事情她也不敢对那旖说,更不敢在她面前哭,还是赵春花回来后发现了异常,追问之下她才说出口。
赵春花对“纪兰被骚扰”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她是个非常传统的老太太,纪兰嫁给她家那大勇,在她心中,纪兰这辈子就是她那家的人,就算那大勇死了,纪兰也是那大勇的人。
她这辈子最在乎,也是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儿子那大勇。
可那大勇没了,那那大勇留在世上的媳妇和女儿,她这个当妈的自然要给他守好。
她在那大勇去世后对那旖的变态保护欲,这一切都基于那旖是那大勇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而对纪兰,几乎同理。
如果有男人想染指纪兰,赵春花真的能提着刀把他捅了。
谁都不能欺负那旖,谁都不能觊觎纪兰,因为她们是那大勇留在这世上唯二最亲的人。
屋内传出压抑的泣声,纪兰低垂着头,赵春花面色阴晴不定。
片刻后。
沉默半晌的赵春花开了口:“你没道歉是对的,我们那家的人没做错事,就算天王老子压着肩膀让跪,我们也不跪。我不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就要偷着笑了,没道理被人欺上门我还坐着不动的。明天我就去你店里一趟,让他们知道,就算我们家就剩些孤儿寡母,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老婆子我还没死呢!”
纪兰一惊:“妈!”
赵春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纪兰嫁过来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对她展现出慈和的一面:“你们那个老板是个没出息的,你给这种人打什么工,咱家又不是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明天我去一趟,然后你把工作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