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絮合泱賦(68)
我望著她:”葉兒,你怎麼啦?如此愁眉不展。”
“小姐呀,冒犯了,方才在章嬤嬤那處得了消息,家裡姥姥過世了,葉兒要告假回鄉奔喪,這一去要一個月呀,無法照顧小姐您,葉兒很是擔憂。”
我邊安慰她:”如此重要之事,你就去吧,不必擔心我,我們這些日子在這也都過的挺好。”
“章嬤嬤說這段期間會再遣婢女陪伴您。”
我想了想:”麻煩葉兒替我謝過章嬤嬤的好意,我一個人可以的,而且,除了你,我誰都不信的。”
隔幾日,葉兒就收拾行囊回鄉去了。我獨自一人在采苓齋中,雖無葉兒陪伴終是無趣,我取出她給的三字經書本,自己讀讀看究竟可視得多少字,如此打發時間也不無聊。
中秋之日,外頭下著紛紛細雨,按節氣來算,此時落雨應是要連綿陰雨十數日了。
近晚膳時刻,我正要給自己燒個青菜肉片湯,外頭來了個婢女,說是中秋夜月團圓,李韶泱讓所有妻妾都至膳堂相聚,她說完就快步離去。我思忖著不妙,采苓齋偏遠,到那處可是要將近兩刻鐘,趕緊穿了披風,也不及裝扮,一手舉傘一手打著燈籠就疾步而去。
好不容易到達膳廳門口,婢女推開門,我才將右腳跨入廳內,瞧著李韶泱面色稍帶不悅,一旁的蕙凝輕輕柔柔的招手:”妹妹快些入座呀。”
霓湘倒是細著聲:”婢女應是今晨就通知你用同用晚膳的,妹妹何以來的如此晚,讓大夥兒等你,妹妹真是好大的臉面。”
唉…我看著李韶泱似乎也沒有打圓場的意思,心想就算是坐下與他們一同用膳,不是看著她們恩恩愛愛的惹我心煩,就是得到更多諷刺奚落罷了。
“婢女兩刻鐘前才來報,我已是疾步而來,就怕耽誤王爺與姊姊們用膳。”
霓湘挑著眉:”喔,今日中秋宴可是王妃姊姊挺著孕肚苦心操持的,眾人都得到通知,獨獨你的通知遲了,莫不是在怪罪王妃姊姊吧?”
“頤合不敢,但來遲是事實,頤合甘願領罰。”我將已跨入廳中的右腳又伸了出來,遣婢女關上廳門,我就到廊下跪著。
廊下飄進絲絲細雨,雖不會將人打濕,但亦是冰涼的很,近日來我已習慣了寂靜,單獨在此也不覺得有甚麼了。
他們同時步出膳廳已是戌時,李韶泱對我揮了揮手讓我起身,我跪安後取了燈籠與傘再度孤拎拎的走在雨中。
蕙凝詢問道:”頤合怎麼獨自打著傘與燈籠呢?她的丫鬟呢?”
由於蕙凝有孕,李韶泱未免她操勞,早吩咐將府中瑣事交由霓湘代管。
“她的丫鬟告假回鄉了,本是要遣一婢女供她差遣,她呀,說她自己一個人很好,任性的很。”霓湘淺笑著。
回到院中,突然感到腹部絞痛,如廁時發覺是葵水,我將自己打理一番才就寢,夜裡腹部的悶痛感卻越來越強烈,不曾想遲來的葵水竟是如此令人難受。
翌日,許是著涼的關係,我竟開始發熱,頭也生痛,只能簡單燒點熱水飲了,才好躺在床上休息。
午後,又來一婢女,說是今日細雨稍停,蕙凝現下在苳月亭擺下桂花席與大家共聚,我欲請婢女替我謝絕,沒想到她腳步竟如此飛快,說完話就走。
我走了一刻鐘才到亭前,他們自然是早早皆在亭內坐定了,我跪下給大家請安,蕙凝彷彿是驚嚇地對我道:”妹妹,你的唇色怎如此蒼白?”
“不打緊,許是葵水導致身體不適,頤合特此向王爺與姊姊們致歉,不能與諸位同樂甚是遺憾。”說罷我就要起身回采苓齋,一時間竟無力起身只好維持半跪姿。
蕙凝遣了身旁的芙兒過來攙扶:”鍾姨娘臉色脹紅,唇色慘白,甚是不對,你先將她扶進亭內,再去找府醫來看診。”
芙兒領了命就走到我身旁,碰觸我的時候陡然一驚:”哎呀,不好,王妃,鍾姨娘的身子好燙呀。”邊說就要將我帶入亭內。
我搖著頭:”王爺與姊姊們身子貴重,若是讓頤合感染病痛,頤合就罪過了。”我讓芙兒改扶著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在等待府醫的期間,蕙凝倒似放不下心的頻頻望著我,我是真的撐不住了,不知怎麼著,竟直直往前方倒下,我眼裡只瞧見地面離我越來越近,在闔上眼昏去前,耳中只聞婢女們驚叫聲,還喊著有血之類的字眼,而眼中只見李韶泱摟著蕙凝往靜嘉院方向匆匆而去的步伐。
恍惚之中,我感覺到有人將我抱進屋內,又有人輕按著我的手腕,窸窸窣窣地說著話,我甦醒後只聽到李韶泱冷漠地向府醫交代:”就與她說是葵水,別讓她知曉是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