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青(18)
严云边任由她更衣戴冠,一番捣鼓下来,他整个人焕然一新。
“公子,您的衣服都是黑灰色的,”柳深深梳着发尾,忽然说了一句,“不考虑添一些有颜色的吗?”
“什么颜色?”他问。
柳深深想了想:“紫金,雪白,天青色都可以试一试。”
“再说吧。”他好似并不感兴趣。
柳深深撇撇嘴,放下梳子,说:“好的,请公子去用早饭吧。”
严云边从镜中看着她,可真真就是一个听话的丫鬟,对他的拒绝甚至是无视都没有表现任何一点不满。是他对她期望过高了吗?还是她只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无限顺从?
柳深深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子,和往常一样给他整好之后,就去收拾床榻和桌案。
“啊!”忽然一声伴着什么东西掉落的惊叫,刚要跨出门的严云边猛地回头一看。那支放在案上的珠钗摔到地上,珠子散落开来。
“它,碎,散了……”柳深深惊恐地望着严云边。
严云边来到跟前,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半蹲下来,沉默片刻。但柳深深更快他一步,把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在随身的帕子里。
“公子,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它。”柳深深把它们放到桌子上,垂着脑袋,像是在等一番斥责。
严云边嘴角微微上扬,稍纵即逝,说:“这个珠钗是云舒院前主人遗留的东西,我一直在找被灭门的真相。”
没想到等来这样的话,柳深深抬头,眼中难以置信,不禁脱口而出:“为什么?”
柳深深不知道严云边和云舒院的关系,这个‘为什么’问出口,她立即闭嘴。
“因为……云书先生是我恩师。”严云边熟练的将帕子打个结,把散落的珠子固定在里面,四年前,云书给他最后一封信件里,是让他帮忙找到并照顾自己的儿子。可是,在南州城两年,又在边沙潜伏四年,如今重回到这里,依旧什么线索都没有。
脑子里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当年大病一场失忆了吗?他时常怀疑自己是否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除了云舒院的这几个人,他对什么都感觉恍惚,不真实。
柳深深僵在原地,严云边和她说的这些,对她一个丫鬟来说,有点超纲了。看着他的眼睛,愣是一句话也接不上。
此时,严七人未到声先至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主子,安林回来了,那黑衣人是……”
发现柳深深,严七下意识闭嘴了,刚才满心想邀功的得意之色只剩下惊讶:“柳儿你怎么也在?”
“额,这就告退。”柳深深微妙的察觉事情不对,只想赶紧溜。因为直觉告诉她,有危险。
“站住。”就在她慌张要跑的时候严云边身后拉住她的手臂,“此事也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柳深深瞪大眼睛。
严七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黑衣人最后往相府方向去了,等安林到的时候,那人已死。”
“好,知道了。”严云边淡淡道,似乎早已明了,然后看了一眼柳深深,说,“先去用早饭。”
柳深深一脸茫然。
严云承下了早朝回来,官服还未退去,就听黑衣人失手的事。
“那丫头还会武功呢?”严云承解开领口的扣子,目光深邃,平静的脸上察觉不到任何情绪,“严峰,你派去的人还暴露了,你觉得合适么?”
严峰立即跪下,他知道这是打草惊蛇了:“相爷放心,人已死,就算三公子知道了,没有证据他也没办法。”
严云承冷笑:“他没办法的事情多了,可是这么多年,不还是一样掀风起浪么?”
严峰伏跪在地上,不敢再说什么。
严云承眯了眯眼,他这个弟弟,早已经是脱缰的野马,管不住了。
“严峰,别再想什么馊主意了。”
严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初衷是只要抓了那个丫头,公主就借不到人了,相爷,还是不要让三公子和公主有交集为好。”
“何出此言?”严云承饶有兴趣道。
严峰把监视严云边这几个月以来的事一一道出,还未说完,严云承就冷着脸打断:“我是给你的事情太少了么?你监视他做什么?”
“相爷,您不是担心……”
“闭嘴。”严云承震袖怒道:“他促成邦交之事已然不易,就让他修养一段时间,别去打扰。”
“是。”
因为珠钗碎了的事,柳深深对严云边总怀着一种莫名的歉疚,每日晨间服侍梳洗和打理房间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严云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神经质,但也没怎么理会,失误之后变得小心些也好。
今日一早,公主又派人来了,敏儿来报时,柳深深好一会了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