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120)

作者:走走停停啊

然而她此时没法关心一个久远的消失的族群,她只想知道,战争因何而起,他们的敌人又从何而来?

师叔却没有深谈,他说:“后来,有人设法把你救了出来,又为你治好了眼睛,托付给你师父教养,直至今日。”

是谁?她写着,问他。

“缓儿,不必深究是谁,但我想,救你的那个人,把你托付给宗明,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像他一样,无论到了何时,都活得恣意不羁,活得轻松无忧。”他说到这里,觉得可以讲下去了,接着道:“你还记得,我们讲异族志时,提到过的员丘氏么?”

未缓几乎没有迟疑,她马上想到了,哥哥口中说的海岛一族,经历过一场大战,不就是员丘氏的故事么?她眼中光转,问询着看向师叔,我们就是住在员峤山上的那个氏族,是么?

在客点了点头。

她得到了答案,却有些乱了,许多问题在脑中横进横出,她拦也拦不住。

是谁挑起了战争?她终于还是要问。

“缓儿,一场战争的开始,远比你我想象的复杂;这个故事于你而言,太大也太沉重,你当容自己些时间,好好想一想,再去探究谁该为战争负责。”在客目光殷殷,他想,她会听得明白的。

她果然沉默下来,是该想一想,她从哪儿来又该到哪儿去……

在客临走时,对她说:“缓儿,仇恨和杀戮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

那什么才能解决问题?她茫然了一刻,抬头来问他。

“关于这一点,师叔也没想好。”他实话实说,这年深日久里,总有些问题是想不出答案的,他说:“但你可以花些时间,好好想一想。”

客师叔走后,她一人坐在床榻上,看着地心的一道日光,渐渐拉长,长到东墙跟上,越来越淡,最后虚晃的溶进她目光里。

重霄进来时,她仿佛凝成了一尊雕像,跌进时光里。她盲目的想着:也许那些梦境里的脸孔,是她从前的族人,他们见过她,围着她的小床转过,她听过他们的声音,如今都已经没了;也许他们中间,有一个是她父亲,有一个是她母亲,可她不认得……

他坐在她身边,为她今天听到的这些身世遗憾,伸手拂了拂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未缓……”他叫她,仿佛要从遥远的时空里把她带回。

她没有动,隔了许久之后,才抬眸来看他,眼中闪着询问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是么?

他点了点头,以为她要追问他些什么?然而却没有,她眼中像吹熄了的灯,看着他的一瞬亮起,过后便没了光。

这之后的许多天,她都异常安静,重霄先时怕她舍不下修习了一半的法术,也许会重回温殊途身边去,他排出许多时间来陪她,有时实在有公务,临走还会设下结界防着她外出,然而,他真是多虑了,她从早到晚,连寝殿的门都没有跨出去过。

他便又有了新的担忧,看她坐在后窗前无声无息的盯着窗外青竹林,有时看落雪,有时看旋风。入夜时,她睡得也不好,常常突然惊醒,醒来额上总是覆着细密的汗珠,他拿衣袖替她掩着额角,问她梦见什么,她总是摇摇头,不肯细说;再睡时,便要贴着他心口,他渐渐养成了半夜醒来查看她的习惯。

他想,她这样也好,他把能给的温暖都给她,好冲抵她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的那些情感。也许,等抵消得差不多,她就会好起来了吧……

第六十九章 春苏?★

冬去春来,青竹林里的积雪渐渐消融,又下了几场春雨,空庭的院子里,细细的点染着新绿。

山下的镇子上,最近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典以祭祀春神句芒。这样的庆典每四年举行一次,因此特别隆重,从前竹游兄妹总是求了大师父,拉着未缓一起去看热闹,然而今年,未缓像蛰进了冬雪里,裹着一层冰晶,敛去了光彩,了无生气。

竹栖上来找她时,她正和重霄相对坐着下棋,他赢的时候渐渐多起来,她输了,也就罢了,起身朝窗外看看环绕轻烟的远山,了了小戏,不值一提!

重霄转头望着她侧影,映在半扇窗格后,这一整个冬天耗尽了她所有轻灵气,仿佛被剪断了翼翅,跌进了枯井里……

他起身替竹栖开了殿门,本想顺便去一趟书房,留她们一起说说体己话,正收棋子,听见竹栖叽叽喳喳的拉着未缓在说:“明日是大祭的第一天,最是热闹的。我哥同大师父说过了,告一天假,咱们一起去。我还记得上次,那个卖青糕的,我怎么就没抢到那种印着小马的,你想起来没?”竹栖一说起当年的憾事,连珠炮般停不住,向未缓比划着:“就那个,眼睛是用一粒赤豆点的,又漂亮又好看的青骢马,我这次定要抢在头里,先买个五块,抱着逛,嘿嘿!”她说着,忍不住咧开嘴,仿佛现在就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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