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踢月亮+番外(136)
界面上全是他发出的绿色对话框,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当盛敏珏再给邢大川打电话,他都会将盛福的病情原封不动地告诉沈澈。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情,沈澈怎么能做到一个字也不回复的。
【养生哥:福娃病危了,请假速回。】
邢大川发完这条微信就锁了手机,把盛敏瑜从顾何身上扒拉下来。他此时的表情大概很有些可怖,顾何敛了笑,连盛敏瑜也不闹了,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邢大川看着被盛敏瑜悄悄藏在座位下的蛋糕,拼命抑制住什么,强装作冷静说——
“小九,阿何,我们该回趟韶城了。”
*
韶城市中心医院内重症病房内,盛敏瑜几乎是哭着扑倒了盛福面前。
病床上的盛福打了吗啡正在沉睡,身子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他本就不高,在病魔的折磨下更显得佝偻矮小。吊瓶里的液体输入他静脉里,像注入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中。
盛敏珏也消瘦了大半,抱住自己堂妹,安慰她是人总会有这么一步的。
盛敏瑜的苹果脸蛋狰狞地扭曲在一起,她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呜呜呜地低声呜咽,顾何眼眶也红了,只帮她递纸擦眼泪。
“那个沈澈,来了吗?”盛敏珏想起什么,问道。
盛福这几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般到了这个阶段,所有的治疗手段都只是为了安抚缓解病人最后的痛苦。只要盛福醒来,第一句话先是要问外孙女在哪儿,第二句便是——
“阿澈呢?阿澈喺边度(在哪里)?”
邢大川此时的表情已经阴郁到了一定程度,嘴巴抿成一条线,并不回答盛敏珏的问题。顾何下意识盯了盯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犹豫着开口道:“我们给了他发了微信,打了电话……他没回也没接。”
盛敏珏重重叹了口气,勉强宽慰道:“他当兵的,我是能理解的,但就是我爸爸他……”
说到一半却是再也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癌症病人晚期大多痛不欲生,盛福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见盛敏珏哭起来,盛敏瑜忙从床上抬起头来安慰姐姐,姐妹俩抱在一起。邢大川在一旁看得难受,叫顾何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外弥漫着浓厚双氧水的味道。因为前几个月才刚刚装修过的原因,顾何觉得连那墙壁都白得让人发憷。
邢大川机械似的拨沈澈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忙音过后就再打,像是在等一个奇迹。
“不然,去文西找他吧。”不知道又是第几声忙线声传来,邢大川开了口,“要是文西找不到,就再去C市。”
顾何点点头,她刚刚也是准备这样说的。
“正好,我这里攒了些钱……”顾何还说着,一阵电话声就插了进来。
是来自C市的一个座机号码。“是阿澈!”顾何大喊,开了免提立马按下接听。
“阿澈,你快回来,盛老师他……”
“我不是沈澈。”对面只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走廊上的两人都愣住了,顾何清了清嗓子,尴尬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听筒那边沉默几秒:“我是……军校的秘书。”
“能不能麻烦您转告沈澈,盛老师得了重病,请他务必回来一趟。”顾何说。
听筒那边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又是公事公办的声音:“小姐,根据军校的规定,只有直系亲属才准许回乡奔丧的。”
邢大川一听蹭地火了,抢过手机大声吼道:“我管你他妈的哪门子规定,叫沈澈滚出来接电话!”
“沈澈在上项目,他说不太方便。”
“那你就他妈告诉沈澈,”邢大川像是要把手机捏碎,“他要真是个这么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就让他特么永远别回来,抱着军衔功名过一辈子吧。”
邢大川的声音极大,像是要把窗户震碎。他把手机丢过来,顾何接过,手机屏幕还亮着——那边居然还没有挂断。
她步子极轻,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反身关了门,试探地说了声喂。
那边的女声轻轻嗯了声,示意她还在。
“秘书小姐,阿澈他不是这样的人。”顾何缓缓道,“我知道军校有规定,阿澈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但是,盛老师不仅仅是阿澈的老师,对阿澈来说,他更是不是亲父胜似亲父的存在,所以......”
“你就是顾何是吧。”听筒那边却好似完全没有在听顾何说什么,只回复了这样一句带着轻蔑不甘的话。
“呃......我是。”顾何茫然地回答。
“你的话我会带到。挂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顾何把手机放回口袋,将目光放向远处。中心医院就在离韶高一条街的地方,从阳台正好能望到韶高的全貌。操场上,学生们仍旧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又或随意踱步,又或嬉戏打闹。她甚至觉得坐在看台梯.子上交头接耳的那两个小姐妹就是曾经的小九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