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番外(610)
堂堂皇子,举着个戏班子里的道具,满圆明园地跑,叫内廷主位、宗亲福晋们全都瞧见了,成何体统。
廿廿更不能不回想起,绵恺周岁儿那会子手里掐着的那只八哥儿……
周岁就玩上鸟儿了,四岁则举着戏班子里的旗子满圆明园地跑,在外人眼里,这孩子当真是天生荒唐,性子里没半点嫡皇子的贵重。
听见廿廿问,星桂、四喜等人便都瞧出来廿廿有些不高兴,这便都小心忖着该怎么答,一时没人敢说话。
廿廿便情知这内里怕是有事。
廿廿目光又扫过绵恺身边伺候的妈妈、谙达。
能挑出来伺候绵恺的,自然都是妥帖的人。
谙达太监九慧是皇上亲自挑的,当年是跟着九思、九意几个“九”字辈的太监,一起在皇上跟前当哈哈珠子太监的,多年来曾一直在尚书房里当差,妥帖谨慎。
皇上继位,不用再进尚书房念书,故此九慧便也卸了差事,恰好儿绵恺出生,皇上便将九慧指给了绵恺当谙达太监。
而绵恺的妈妈,更是皇上从他自己的嬷嬷孙氏、张氏家中找的。
嬷嬷孙氏、张氏因为曾经伺候过皇上,已被太上皇下敕旨,封为夫人,家里赏给世职、房屋、田产;其子嗣等俱赏给骑都尉世职,承袭三次。此外还给了一千两的赏银。
这孙氏、张氏两家,因此自更加对皇上忠心耿耿,他们两家挑出来的媳妇进宫承应,必定是能放心的。
当廿廿目光扫过,廿廿发现妈妈和九慧虽都低着头,却都似乎都偷偷瞟着同一个方向去……
廿廿顺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便是轻轻闭了闭眼。
——他们两个,都是在偷偷儿瞧着周氏。
廿廿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记着,旗子烧了。以后再有人说起,只说是我的一幅绣品,绣给皇上的,尚未绣完,只得一幅绣片。三阿哥年幼不懂事,看着好看就拿了当旗子耍去了。”
众人全都讷讷退下,廿廿单叫一声,“妈妈,您陪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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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桂瞧出廿廿是有话要跟周氏单独说,这便将碧纱橱的隔扇门给带上了。
灯影幽幽,那隔扇门窗格子上糊着的窗纱纹理,全都丝丝缕缕地印在了白墙上去。白日里看着好看繁复的花纹,这会子因了夜色的沉淀,倒显得如同蛛网、乱麻一般,渐渐地失了头绪去。
廿廿静静垂眸想了好一会子,这才缓缓抬头道,“妈妈,绵恺手里的旗子,是打哪儿来的?”
周氏面上便是一红,尴尬地在空中摆了摆手,“不是中元节么,园子里各处都有承应的内府学生,前后左右的,好几台小戏呢。”
“戏班子里的衣裳、旗子的都好看,金丝金鳞的,三阿哥看着喜欢,我就给他要了一面呗……不过是小孩子,喜欢颜色鲜艳的、刺绣活灵活现的大龙罢了。”
周氏极力地笑笑,“怕什么的呀,不过是小孩子。再者说了,三阿哥是皇子,是小主子啊,内学里的东西就算再金贵,也分谁要不是?三阿哥要了就要了,难不成内府的首领太监们还敢往上报不成?”
廿廿静静地看着周氏。
她看见的依旧还是从前的周妈妈,是那个护着她、宠着她、事事迁就着她的乳母。
周氏照顾他们兄弟姊妹几个,从小儿那是比额娘还要亲近的人。
周妈妈跟民间所有的母亲们一样,对自己的孩子掏心掏肺,但凡孩子想要的,她们会想尽法子满足了孩子的心愿去。
便比如这次绵恺要那旗子,周妈妈还是以宫外民间的那种最质朴的想法,觉着不过是面唱戏用的旗子罢了,小主子既然要,拿了便是。
周妈妈不会有任何的坏心眼儿,周妈妈也这些年从来都未曾变过。
可是,周妈妈却忘记了,她们此时所置身的,已经不是从前自家的那个小院子。这里是宫廷,是一言一行若有不慎,就能惹下泼天大祸的地方啊!
在周妈妈眼里,那面旗子只是绵恺想要的一个小玩意儿,她却是真的不知道,这面旗子若到了有心人的嘴里,会将绵恺给编排成什么样儿!
尽管绵恺还小,可是国人从来都相信“三岁看老”。
廿廿深吸口气,鼻尖儿已是有些酸了。
不是周妈妈错了,实则是她错了。
她错在不该将周妈妈留在宫里,她还错在这些年不该将周妈妈护得太好,叫周妈妈始终没能意识到宫廷的残酷。
廿廿深深吸口气,霍地抬眸,“妈妈,宫里的女子在宫里服侍都有年限,足岁了便要放出去;各宫各位名下的内管领也是一样,当差承应都有时限,都不用如前朝一般,宫人便要一生都留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