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也太难了吧?(102)
“五分钟真的到了。”
史棣文消失于幕布一侧的尽头。
一来,高惠在等他,抛开她的轮椅先不谈,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二来,他和付荷的对话结束在这里刚刚好。哪怕付荷说他恭维她,他至少给足了她“面子”。
付荷弯下腰,气喘吁吁。
当初,她和史棣文一拍即合,后来无数次的当断不断,都归咎于二人对真相的遮遮掩掩。她对厚福的出处一否再否,他只字不提高静和高惠。他们一个比一个会装,所以才有了这几年的拉锯,才有了今天。
而今天至少证明了一件事——真相是个沉重的东西。
他们表面上有多轻飘飘,背地里就有多沉重,仿佛头上拴着的氢气球有多大,多圆,脚下的枷锁就有多沉重。
只有这样,人才不会被坠到地底下去。
幕布一下子被人掀开,于敖寻付荷至此:“你在这儿?”
于敖没有挂彩。
周综维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能置于氏集团、万界珠宝和于敖的地位于不顾,火力便集中在“烂泥扶不上墙”的于泽身上。
付荷对于敖若无其事:“分出胜负了?”
于敖看了看周围:“你在这儿做什么?”
“自保,刀枪不长眼。”
“出来吧。”
香槟塔化作了一地的玻璃碴子,比生前更熠熠生辉。
人人都累了,住了手。
周综维从头到脚沾满了结婚蛋糕的奶油,难得他还在坚守:“好了好了,小插曲!诸位都就座吧,咱们继续,继续啊!”
于泽是被扔下台的。
他原地一坐,蜷了一条腿,啐出嘴里的血腥。
郑香宜还在台上。她刷地脱掉了于泽的外套,抱在怀里,不在乎背后松开的绑带有没有不雅,走到周综维面前:“好啊,继续啊。”
她从狼藉中找到麦克风,字字铿锵:“周综维,你愿意娶我为妻吗?爱我,尊重我,保护我,不论我一天吃几顿或者一顿吃多少,双下巴或者水桶腰,忠于我,以我为荣,不离不弃吗?”
周综维呆若木鸡。
“说啊,”这一次轮到郑香宜逼周综维,“说你愿意啊!”
说着,郑香宜从周综维的肩膀上挖下一块奶油,塞进了嘴里。
所以这不是逼,是挑衅。
周综维嗫嚅:“香宜,你别这样……不好看,你这样真的不好看。”
付荷的表姨,也就是郑香宜的亲妈第一个爆发。她咆哮:“你个混球,说谁不好看呢!你才不好看!”
郑香宜下台,直奔了于泽:“走吧。”
于泽耍赖似的伸出手,要郑香宜拉他站起来。
郑香宜拉了两下没拉动,他这才自己站起来:“酱猪蹄都白吃了?还这么虚。”
终于,郑香宜和于泽像两个残兵败将,更像大获全胜似的手拉手地离开了。
☆、这还了得?
于敖拿过付荷的外套和皮包,兴致勃勃:“走,我们去凑凑热闹。我二哥从小就是能动手,尽量不动口,冥冥之中这是台下二十几年功,只为今天台上几分钟。否则一个打那么多个,还不得被你表妹背出去?”
长辈那一桌乱作一锅粥了。
周妈妈语无伦次:“郑香宜,你走了就别回来!给我滚……滚!给我滚回来!”
请问这到底是叫人往哪滚啊?
表姨父迎战:“他们俩还没登记,没登记就还不是合法夫妻。香宜是我们的女儿,还不是你们周家的儿媳妇,你们对别人的女儿大呼小叫,是以为把自己的儿子教得多好吗?”
付荷对于敖交代:“郑香宜这一撒丫子,我表姨表姨父少说减寿十年,我得去劝劝。”
于敖没说话。
他不放付荷一个人留下。
毕竟这会儿,史棣文还在,史棣文和高惠还在那不起眼的一桌默默以旁观者的姿态等待着什么。
付荷从于敖的手上接下外套,穿上:“亲兄弟和表姐妹的欢聚一堂,这热闹我凑定了。你先去追他们,他们是两个伤兵,别再出什么岔子。我跟表姨表姨父说几句话,再去和你们会合。”
付荷没有从于敖的手上接下皮包。
这是她给他的定心丸。
于敖这才去追于泽和郑香宜了。
付荷目送于敖,看他途径史棣文和高惠的那一桌,便免不了看向了高惠。
这是付荷第一次看高惠的脸。
细看的话,她并不年轻,当然也可能是“乡下人”对抗岁月本来就没有城里人那么有千方百计。但她又瘦,又白,那一份好似会闪闪发光的羸弱又和“乡下人”不搭边,也可能是……轮椅坐久了的缘故。
付荷不敢下结论说她美或者不美,因为做不到客观。
她的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脑后盘了一个髻,身着米色的中式上衣,黑色长裤,黑色布鞋,全靠那一条桃红色毛毯来平添一丝丝喜庆。她的眼睛大而黝黑,是亮点,也是扣分项,因为那一双大而黝黑的眼睛只能用无神来形容,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