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红(173)

作者:梁仝

温童其实老远就瞧见他了, 只是较着劲,眼下也双手抱着胸取暖状,没主动示弱。二人各自在车里车外, 近在咫尺,又远在迢迢。

赵聿生降下副驾车窗,看她。

温童莫名给他那双浑无绪的眼神骇到了,簌得一机灵。雨覆在她面上,快把五官冲褪般的懊糟。

下一秒他摔门下来,快步到她身前,没忍住断喝道:“这大的雨你不看天气预报?!车子问题,你吃过一次亏还不去修,连他妈伞也不带!你几岁?”

他发作得太猝然了。温童不由双肩一抖,再就越听越委屈,深呼吸几下,一副吞忍眼泪貌。

“问你你也不停,蹬了油门就跑。到底是逞一时快活重还是命要紧?这还好是市区,是高峰前,换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路边烧纸陪野鬼站一晚上罢!”

温童张嘴反驳,面前人就脱下外套,裹到她背后,再把伞丢她怀里。

随即卷起两边袖口,到车头前俯身查点情况。

温童捅娄子的自觉,连忙撑开伞跟过去,匀一半伞面给赵聿生。

感受到头顶雨少了些,他动作一滞,抬头又侧首招呼她,“去车里把宽灯和尾灯都打开。你真命大不怕作。”

温童依言就要去,转念又想,我走了谁给你打伞啊,于是进退两难在那里。也看到一粒豆大的水珠从赵聿生额际滑去下颌,她几乎本能地抬袖,帮他揩掉。

“还不快去?”某人手里活计没停,只被触感痒到回过头来,催促意味地望她。

温童从善如流,片刻后再回他身边。这个一贯游刃从容的人,此刻对着个烂摊子也没了办法,眉头紧紧蹙着,比这天色还阴,还暗。

“算了,”她小声,“交警该是没一会儿就来的。”

赵聿生闻言直起身,低眸望她,摊手出示上头狼狈的油渍。温童心领神会地略侧过身子,右口袋冲向他,“喏,里边有纸。”

某人一时无语,沉声回道:“把你衣服弄脏了。”

其实不打紧,反正脏不脏都是落汤鸡一个。但温童还是亲自掏出纸巾,搁在他掌心。

赵聿生依旧没动弹,盯她良久,盯得伞面上的雨声开始在她耳内发涨,才缓缓右拇指嵌着纸巾包,举起双手,并非作投降状,只是要她瞧清楚手多乌糟。

“你我自己拆啊?”

温童无可奈何,拿过纸巾再次代劳,后,在他始终不曾从她面上移开的目光里,干脆送佛送到西……

捞下他双手帮忙擦拭了。

饶是不合时宜,温童也不禁一边清洁一边相起他的手纹。

赵聿生这个人,虽说身条精瘦有度,手指骨节却偏向分明嶙峋,长,茧也不少。温童一想到难怪这双手每每走在她皮肤上,轻易即能磨砺起她的兴奋,就闹红了脸。

细细打量起来,掌纹也是错综复杂,所谓掌乱心乱命乱,她很难不去多想什。

她还听过一句歌词,写“爱恨是掌心的沙漠”[]。

纸巾摩擦到后来,仿佛忘了本来目的。它边缘性地描摹在横掌三线上,赵聿生只觉得痒,垂首又见温童极为认真,便清清嗓子,想抻回她的神。

“你没有看过手相啊?”竟然全神贯注其中了,“你的生命线是断的,断了一截又接上了。”

“没有。”

对此某人嗤之以鼻,口吻还乖张得紧,“断一截怎么样?我死过一回又诈尸了。”

温童时顶不待见他这种,因为不信则无就以偏概全蔑视所风水的人,“赵聿生,”抬起头规规整整唤他名字。

这一唤,倒是把他喊愣在那里,沉默听她继续道,

“这不是开玩笑的,命运线断断合合,通常昭示着人生也起起落落。”

“只不过,还好,是非成败转头空,接上了也代表后面会否极泰来。”

良久,某人嗤一声,“小神婆,算来算去倒是没把自己今晚这遭算到啊……”

好败兴,温童朝他白眼。

他们站在路肩处,桥上是风雨里川流疾驰的车河,桥下是灯火人间。雨声啪嗒在伞面上,大大小小。

终究交警车灯破开二人交汇的目光,温童离开他掌心之际,赵聿生反射性回握了一下。

只不过没攥着。

“后续任何况照上面的电话找我。”交警把车拖走之前,赵聿生递名片给对方。

再就带温童上车,速速驶离这一团凌乱。

一刻钟后,车子下高架,泊在次干道路牙边。

赵聿生驻车制动的时候,温童还纳罕,开得好端端的,怎地又不走了。即刻就听他关了车载广播道,“我们聊聊。”

“聊?”她囫囵坐起身,心头瞬间绷起一根弦。

雨刮器左左右右,二人通身都湿漉漉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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