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艮第红(150)

作者:梁仝

那温乾真是个好孩子。胆略都过人,长得也像模像样,不说替他老爸扬名立万了,要是搁我膝盖下头,哪怕带出去见见人也是脸上增光的。“

说着,又悉数温乾随父亲跟投的一些资产,大大小小,五花八门。

赵聿生掸了掸烟灰,迎合句的时候,温童眼观鼻鼻观心,心上不太是滋味。

她忽而领受到之前躲懒逃避的报应。选择当一条咸鱼,当一棵葡萄树下打盹的狐狸,就势必要在听到别的鱼入江河湖海,别的狐狸够到甜葡萄时,尝尝自愧弗如的酸涩。

赵聿生说落袋为安,可时至今日,至此刻,她的口袋里也没真正落下什么。

更何况这份被他人比下去的落差感,建立在对方与自己有隔阂的基础上,对她来说,不亚于是种折辱。

因为坐立难安,温童一度想开溜,她没有将情绪外化,也相信在场人不会留神到自己。

不多时,就在离席要透气之际,赵聿生搁在杯子边上的手,略动动,随即攥着打火机来到桌下,到她手边,

“帮我装水火。”

温童愣在那里,抬眸,会上他询问的目光,“不用再教了吧?”

咔哒两声,某人边说边滑着火机,向她证明清楚,是真用光水火了。

温童好笑,“请问我是你请来包办打火机的长工嘛?”说着伸手去接,心头绵密的酸胀倒好了些许。

指尖将将要触到,有人连她的手带火机一道箍住。她骇得处张望,想抽手又徒劳,而某人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熟练对付酒桌上那一言一笑的应酬。

挣不过,温童索性由他去,把动作幅度在桌布下隐秘到最小,冷不丁地,掌心就感受到他在上头写写画画。

笔画轨迹暂且无从思考,张局长象征性地挽起杯,回敬赵聿生。

而后者也快速把酒杯揽入手,“您那杯太多了,匀掉些,我满杯,要不然折煞我也。”

他面上云淡风轻得很,实则指尖还在她掌心描摹,时轻时重,时而横竖时而撇捺。温童当真想问个清爽,究竟写了什么的时候,手掌一落空,身旁人举着杯洋洋站起。

句客套话之后,就这么一饮而尽。

再次落回座位,赵聿生紧蹙着眉,难以消受的形容许久消无。温童在眼里,酒到三巡之时,就找准张局长空闲的契机,主动举杯起身,莞尔道:“张局长,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同您喝。既然家父不在场,我就代他敬您一杯,加上赵总今天身体不适……拢共呢,三杯的量,您喝一杯就。

有缘千里来相会,难得见面,还望您赏脸。”

赵聿生在这头听去,面上一滞,仰首去看她,那头张局长还戳在椅子上拿乔,“这不好的吧,不是欺负人嘛,回头传开了,倒给我安个倚老卖老、官威压人的帽子……”

“……”温童一时进退两难了。从来没和为官的人打交道,乾坤太大,有什么话说不好真会开罪人的。

她毕恭毕敬地笑一笑,“官威压人这种话何从提起,就算说了又怎样,您本来就德高望呀,您看我敬酒,即便站起来还是要抬头仰视您。至于倚老卖老,您信我,在座诸位眼下见证的也只是我对您怎么倚小卖小。”

话音落下,席上一阵訇笑。

张局长含笑冲她频频摇头,笑声将息之时,赵聿生忽地开口,旁若无人地朝向温童,“三杯,喝得了吗?”

未等她有所反应,张说:“还是小赵调.教有方,手下净是些能员干将。”

“是啊,”某人淡笑,意味深长地投温童一眼,“能到我还没叫那个身体不适的苦,她就先当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温童被他臊白得,心脏微微颤。张局长好不容易起身,说三杯大可不必,心意到了走个过场就,“真把你撂倒了,我那车晚上满员,也难得送你回家的。”

闻言孙泠投来目光,在座女人也都难看了眉眼。

饶是恶心,温童还是一杯见底了,礼数也做完全套,末了坐回椅子上。余光里,身旁人一直无声无息地盯着张局长,颌面上有紧紧牙关的痕迹,因为感冒清瘦了许多,所以尤为显著。

是夜最终宴罢的时候,张局长醉得不扶人就扶墙走,赵聿生灌的。

随孙泠善后埋完单,温童裹紧外套走出来。夜风里,有人就关照老郑把车子泊在路边,规律地跳着双闪,她走过去开门上车,直到车子开了老远老远,

边上某人也始终没作声。

“感觉他们几个,对我们印象还不错,多像这样活络下交情,拨款八成能板上钉钉吧?”终究温童率先破冰,她越发相信酒力是可以练就的,正如此刻,她当真还剩下七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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