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百花杀(223)
陆镇行怒不可遏,手下毫不留情,陆承杀双手撑在地上,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细微的进气声,和长棍击打在背脊上令人战栗的闷响。
“你还想娶她吗?”
最后,随着“咔嚓”一声,长枪硬生生折断在陆承杀的背上,断成了两截,一半还在陆镇行手里,一半则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到远处。
陆承杀几乎浑身脱力。
陆镇行又想再去拿别的兵刃,终于有个穿着竹绿衣衫的人推门进来,长叹一口气道:“爹,别打了,再打真的把小杀给打死了。”
停剑山庄唯一敢在陆镇行震怒时捋虎须的陆竹生过来扶了一把陆承杀,冲着陆镇行赔笑道:“爹,先消消气,他小年轻,比较固执叛逆,等冷静一会就知道你是为他好了。”
陆镇行对其他人都不假辞色,唯独对这个养子从不动怒,他平复了一会怒火,拂袖而去。
之后陆承杀就被关进了地牢。
停剑山庄的地牢幽暗潮湿,闷臭难闻,陆承杀被吊着关了三天,滴水未进,嘴唇干涩,背后伤处隐隐作痛,没有陆镇行的命令没人敢来看他,哪怕只是送饭上药。
其实陆承杀早已习惯。
第四天才见到了陆镇行。
陆镇行肃着一张冷厉的脸孔问他:“你可有反省?”
陆承杀默了片刻,声音嘶哑道:“我知错。”
陆镇行道:“你还想娶她吗?”
陆承杀沉默。
陆镇行脸上终于显出些不耐:“你若真这么想娶妻,我替你安排。”
陆承杀道:“……不用。”
陆镇行道:“那魔教妖人就这么让你割舍不下?你就非她不可?好,我知道了,我亲自去杀她。届时,你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
陆承杀三日下来早已无力气,可听见此话,身体突然挣扎起来,道:“别杀她。”他声音低下来,竟带了恳求,“外公,求你。”
被陆镇行罚得最惨的时候也不见他为自己求饶一句。
“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陆镇行的表情简直不可思议,“越是如此,我越是非杀她不可。”
陆承杀抬起苍白的脸,声音嘶哑地断断续续道:“我会反省,会改,会心无杂念,会忘记她,不会再见她……别杀她。”
陆镇行透过他那张清瘦的脸,简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你真能忘得了她?”
陆承杀脸色越发苍白,一双黑眸沉寂若死,他道:“……我可以。”
他伤得很重,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口被再度重创,上药时里衣几乎黏在血肉上,陆承杀能感觉到那弟子小心翼翼又惊恐害怕的模样,他无半分力气,在榻上昏昏沉沉睡了足有三四天。
她送他的那只小黑嗅着血腥味醒来,它在地牢里倒是吞噬了不少耗子蝇虫蜈蚣。
陆承杀连杀它的力气也没有。
它滚到陆承杀面前,用触须碰着他的颊,黑漆漆圆滚滚一颗,仿佛在笨拙地安慰他。
陆承杀想起它的前主人,又强迫自己忘掉,什么都不去想,就像他过去那样,他当然可以忘记,他必须可以忘记。
他一声不吭,却能断断续续收到她传来的声音。
——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有一点想你,没有很想,就是一点,你不用急。
——我做了个噩梦,好担心你。
陆承杀恢复了力气,想碾死那只对他毫无防备的黑色蛊虫,可就像对待她一样,他同样下不了手。
小黑在他身旁滚动。
陆承杀侧过身,望着漆黑天幕下凄迷月色,没留神已说出了声,他几乎瞬间便后悔,可没想到陆镇行竟同意他下山做最后的告别。
他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
那八位师叔练的剑阵叫玄天八卦阵法,是停剑山庄数一数二的阵法,八人自习武时便一起相处,经年只练一种剑法,配合默契,纵然宗师都难逃重伤。
他们现在正毫不留情地攻向她的要害,速度快得惊人。
花焰拔剑迎敌,她自从学了天残剑法之后两次对敌都没在下风,可眼下却是第一次她完全打不动,那八个人宛若是一个人,行动之间相互遮掩破绽,花焰这边出剑那边便遭攻击,无法自由出剑,仿佛陷入泥沼一般。
很快,花焰就感觉到力不从心。
外围还有穿着其他门派服装的人正手持剑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仿佛随时要来攻击。
她想起了在慈心谷被围攻时的模样,花焰本以为武功精进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状况,想到这里只觉得肩膀都微微作痛。
就在此时,一把漆黑的长剑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听见有人厉声道:“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