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27)
西装很服帖,将他不算强壮的身躯勾勒的很完美,身姿挺拔,带着浓烈的少年青春气息,是阳光的味道。
少年时代的钟修齐面色稚嫩,头发垂着,半遮盖着额头,一双好似盛满星光的眸子微眯着,嘴角还挂着和煦的微笑。
她听到他扬声说,“满满,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伸出的手上托着一个包装漂亮的盒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它家的项链么,我跑遍了整个上海才给你买到的,喜欢么?”
少年的声音清亮,脸上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她垂下眼眸,默默看了眼自己身上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沾满灰尘的便利店工作服,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自卑感,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兔子,弱小又无助,又怎么敢高攀野生世界里威武霸气的狮子呢。
“喜欢。”张满满听到自己的声音弱弱的,耳畔一些碎发滑落,挡住了她一半脸颊。
“我跟着亲戚去了趟上海,顺便实习了一个月,那里比咱们这儿还热,你呢。”
“我,”张满满沉吟了一下,手揉搓着粗糙的裤线,“打工呀。”
“过几天我准备跟班里的同学去毕业旅行,你去么。”
“我就不去了,暑假挺忙的,快要开学了,我得提前准备好东西。”她觉得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
“哦对了,你考上哪儿了,这段时间都没顾得上问你。”钟修齐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浅了,好似没看出张满满的窘迫。
“恭喜你考上清华。”张满满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就不值得一提了,一所二本院校而已,说起来,你真有勇气,当初放弃保送名额的时候,我们都替你捏了把汗。”
“害,这有什么,保送的学校我又不喜欢,”钟修齐皱了皱鼻子,很嫌弃的样子。
张满满心里很羡慕,他不想去的地方却正是此时的她想去都去不了的学校。
“那我先回去了。”钟修齐将手中的盒子硬塞到了张满满手中,转身从口袋掏出钥匙,正要开锁的时候回过头状似随意说了一句,“对了,我可能过段时间要搬回上海了,不过大学还是要在北京上的。”
闻言,张满满只觉得这一瞬间耳朵里嗡嗡地响,好像有一百只蜜蜂在疯狂地扇着翅膀发出一阵阵引人烦躁的噪音。
他要走了。
她浑浑噩噩地关上了门,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发着呆,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简单却并不朴素,正适合她这个年纪。
在失去父亲,母亲后,终于要失去他了。
回到房间,将自己重重砸在床上,以一个及其缓慢的速度,头靠在了墙上。
老式房子隔音都不太好,相同的位置,也是他的房间,一墙之隔,好像触手可及。
她在脑海中勾勒着对方的身影,想象着他走进卧室,关上门,或许又在看着他最喜欢的心理书。
又或许为了将来的行程紧皱眉头查着攻略。
张满满想,这才是年轻的人生,不像她,好像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无趣。
当晚,她又做梦了,吓得她从梦中惊醒。
她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钟修齐的一切社交账号,时不时的窥屏,看着他发送的信息和照片。
大三那年出国做了交换生,又再次考上了耶鲁的研究生,还和同学搞科研。
一张张照片上景色优美,看着就岁月静好。
肉眼可见的两人之间的差距越发大了。
大概是从高二那年开始。
张满满选择了文科,而钟修齐选择了理科,并且在最后的分班考试中,钟修齐蝉联全年级第一,被分到了最优班,而她的成绩则只够得上第二梯队。
两个人的距离整整隔了五个班级。
“张满满,老师叫你。”新的学习委员叫了她一声,自己坐回到了座位上。
张满满收拾好书本,穿过同学,默默走到办公室,敲门。
“请进。”
“老师,您叫我。”张满满有些神色不定地站到班主任面前。
“张满满,你的成绩最近下滑很厉害,能跟老师说说怎么回事么。”班主任是个45岁的中年女人,烫着一头卷发,带着眼镜,嘴周的法令纹有两条深深的沟壑。
“老师,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张满满抬眼看着班主任,再次低下了头。
“张满满,是不是家里的事情影响到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老师可以帮助你。”
“没什么,是我精力不太够,最近学的有些吃力而已。”
班主任很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解释,“老师听说,你最近跟钟修齐走的有些近。”法令纹好似更加深了,一双眼睛死死注视着张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