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一夏之见习爱情(43)

作者:艾喜儿

闻月的父母尤其开明,他们非常尊重女儿的决定,爸爸说他在那天一定跟亲家好好喝一杯,闻月的弟弟刚刚十岁,他用爸爸的手机发来一段语音:

“姐姐、姐姐,祝你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谢娅与父母并不亲近,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给父母二人发了同样一条信息:“我要结婚了,是个女孩子。”

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正等到谢娅就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爸爸回复了:“怎样都好,只要你幸福,我和妈妈都祝福你。”

谢娅哭了。

她在闻月的沙发上抱膝痛哭,曾经她一度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躯壳之下,如同仙人掌一样谁都无法靠近,从不勉强和奢望别人的理解和关怀,尤其是自己关系并不好的父母双亲,她很小的时候就冷漠地看着他们吵吵闹闹,鸡犬不宁,互相指责,谩骂,然后分居。

谢娅一直选择在外地上学,大学之后,极少回家。她对传统的夫妻关系已经失望,甚至厌恶,所以她从未交往过男朋友,终于在二十二岁那年,向身边的最亲密的朋友出柜了。

在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后,谢娅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原来自己没有必要去喜欢一个男人,依照其他人生活的那般,结婚生子。

这六年里,她尝试交往了好几个同性朋友,但是都无疾而终,慢慢也就失去了兴趣,有一种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无奈,她明白,原来同性也是需要爱情的。后来她遇到了张安宁,本以为春暖花开,却没想到是一地鸡毛。

但是,闻月出现了。

一切都是刚刚好,她这个浑身尖刺的齿轮终于找到了完美契合的另一半,互相咬合着向前走,穿过风雨,直达彩虹的尽头。

白枳看到那张两个人深情凝望彼此的婚纱照,一瞬间泪流满面。

爱情依旧是最美好的存在,她会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开出绝美的花来,她的花败了,但是另一朵花开起来了,这世间就值得期待。

期待下一个“我爱你”。

从她们这个城市到湖南那个小镇子,需要坐高铁三个小时,然后再搭乘30分钟的城际班车,白枳不习惯坐飞机,除非很远的路程。所以她在预订过高铁票后截图发给谢娅,告诉她自己一定会准时参加她的婚礼。

谢娅回复说她很期待,直到今天,她才告诉白枳自己请假十天的真正目的。

四月的最后一天,白枳踏上了见证谢娅幸福的旅途,相较于商务座的不值和二等座的简朴,白枳很享受选在一等座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极速飞驰而过的各种风景,偶尔闭上眼睛打盹,或者戴上耳机听音乐,又或者随手翻开汪曾祺的《人间草木》,这种从容自在又有明确目的的旅程是白枳极为喜欢的,在从容的起点和旅程的终点之间,这段时间是独属于自己的,尽管无人同行。

四十二

晚上,白枳被安排在镇上的一家极具地方特色的旅店里,房间的露台有一个大大的藤制摇椅,躺上去看着河对岸的吊脚楼,夕阳西下,晚霞如火,再等等就一定是星光熠熠,白枳一直静静地躺在摇椅上,直到整条街亮起了灯。

白枳这才想起来出去走走,如此静谧安宁的小镇,多的就是旅人和过客。她穿着长到脚踝的酒红色棉麻长裙,头上披着米色的丝巾,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走走停停,看着过往的行人和热情的店家,有一种来去自由的惬意和从容。

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如同孤松一般屹立在那里,在巷子的尽头,在青石板延伸的地方,在点着一串灯笼的门前,林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时光停滞。

白枳这瞬间有些恍惚,在这陌生的地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但是林深大步走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与温度,在整整分别了一个多月后重新充盈了起来,拥抱的力度越来越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我爱你。”林深闭着眼睛,清清浅浅地告白。

白枳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于是回抱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应该是接到谢娅的通知,刚下飞机就追到了这里,所以脸上满是疲惫。

“林深,我也爱你。”

助理陈木乔看到这一幕,微笑着转身然后提着行李离开了,将林深的行李箱寄放在旅店的前台,坐车离开这里。这个时候林深终于不再是盛世集团的掌舵人,一个从小到大被按需培育的工具人,承担着家庭和企业的重任,一个年近不惑还孑然一身可怜的老男人,最后这句是林茂的原话,陈木乔只是偶然听见觉得好笑便记住了。

他们用力地接吻,林深的西装微微有些褶皱,但是白枳一身红衣如同完美的新娘,在夜色的掩映下,痛快地亲吻彼此,长久以来的思念和愧疚在此时此刻得到彻底地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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