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双鲋(70)
“老爷,小人让您失望了。”李吾跪下给江东楼磕头。
江东楼一怒之下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回头朝李吾喊道:“江尽忠!我不许你改名!听懂了吗?你这辈子都得姓江!”
“老爷……”李吾愣了愣,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姓江了。
“不仅你必须姓江,你的子子孙孙也都必须姓江!你世世代代都是我江家的奴仆!”江东楼说完坐上轿就走了,留下李吾站着发愣。
邻家的婶子过来跟李吾说:“你家老爷这什么人啊,你都离了他,他还不许你用回本来的姓。”
李吾:“姓什么也无关紧要。”
婶子说:“怎么无关紧要,同姓不婚,他让你姓江,是怕日后他的子孙跟你的子孙通婚,辱没了他家。这些老爷都是这么想的,你做过他的仆人,就永远都比他下等。”
李吾苦笑,这种事他怎会不明白,自己在江东楼眼中,永远都是下人,盼望老爷还能在意他,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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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藻嘴皮子还是很笨,没法像刘婆婆那样把自己做的小物件们说出花来,她把好看的绢花都堆在面上,希望姑娘们能仔细看看,她的做工还是很好的。
但姑娘们看心藻不会自卖自夸,于是挑挑拣拣,说这里不好,那里多个线头什么的,一定要把价钱压低。
一样的东西,心藻最后总是比刘婆婆卖的少了十几文。
心藻叹了口气,坐在路边。
这会儿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院里出来,看到心藻便偷偷摸摸招呼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塞到心藻的货篮子下面。
“姑娘,还是拜托你了,送给东门的张锁匠。”女子边塞边说。
心藻有些为难:“紫菱姐姐,上回我帮黄姑娘送信的报酬还没给呢。”
紫菱赶紧推她走:“这次回来一起给你结,小姑娘家的这么财迷心窍,不会欠你的,你再等两日,老爷说了要送黄姑娘一个新的簪子,换了钱都给你。”
“好吧。”心藻点点头,紫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心藻很讨厌东门的张锁匠,每次心藻去他那锁店,张锁匠都用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知道黄姑娘喜欢他哪里,张锁匠给黄姑娘回的信都是心藻代笔写的,词儿也是她想的,黄姑娘还夸张锁匠文笔好才气高,心藻觉得有些抱歉,不知道要不要把事实告诉黄姑娘。
心藻篮子里还有好多绢花和小玩意儿,今天没卖出多少,心藻只好去别的街道转转,看看能不能多卖一些。
心藻通常也不敢叫卖,她没有这个小镇子的户籍,如果有差人路过要查,查出她是人家的逃妾那就麻烦了,又要转移阵地,她每次都畏畏缩缩地躲在阴影里,等着被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姐发现。
就她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总是被误解成卖那种东西的,一问又不是,好多姑娘都败兴而回。
心藻为了把篮子里的东西卖完,一直在街头站到很晚,这才想起黄姑娘给的信,急急忙忙朝东门去了。
张锁匠收了工正吃晚饭,油饼就菜根,见心藻来了,喜笑颜开把她迎进去。
“黄姑娘的信。”心藻把信递给张锁匠,张锁匠在衣服上蹭蹭手,接过信去读了。
“陈妹子,老规矩,这次还是你帮我写吧。”张锁匠说。
心藻很是为难,她觉得张锁匠应该自己写,哪怕写的再差,也是真心实意的。她刚想推脱,张锁匠十文铜钱放到她手上,她便又妥协了。
张锁匠人虽然猥琐些,但给钱很痛快。心藻坐下帮他写回信,仔细想着词儿,不能跟上次重样,黄姑娘才华横溢,重复的文字肯定会让她不满。
心藻正思索着,一只油哄哄的手摸到她的肩膀上,张锁匠那张胡渣脸就凑在眼前。
“陈妹子,总是这么写来写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黄姑娘好上,我等不及了,干脆你先跟我好吧。”
心藻脑子一懵,这种事总像是预演过千百次,又总是突然发生,她面无表情拉过张锁匠的左手,放在桌上,张锁匠以为她同意,另一只手也拿上来抚摸她……
心藻右手突然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噌得插在张锁匠左手上。
历练了这么长时间,心藻嘴皮子还是不利索,唯独就这个利索,她因一把刀逃出来,在外面赚了钱首要事便是找人买了把匕首,随身带着。
张锁匠痛得大叫,心藻拔出刀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跑出屋子。
跑到外面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她又折回去,张锁匠捂着手,见她便破口大骂:“贱人你还回来干什么?”
心藻也不回嘴,只把桌上的笔墨和黄姑娘的信一把抄走。
回到刘婆婆借给她的住处,心藻拿了一小截蜡烛躲进被子里,把黄姑娘的信展开又读了一遍,黄姑娘的文字多情诚恳,心藻得好好想想怎么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