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17)
期末考试波澜不惊地来了又走了,考近代史前一天,周文娜从学生会师姐那里弄来了近代史的重点考点,她向来热心,帮宿舍里的人都复印了一份。
林杉自觉考得不错,除了英语和近现代史,其他科目的题都会,且都留有时间检查。期末考后,回家前,还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林杉乍一闲下来,倒不知做什么好。她琢磨着,便想到好久没去琴房练钢琴了,就拉着丁香周文娜练琴。其实林杉半道出家,弹得实在不怎么样。可她开心啊,当初杨晓晨在元旦晚会上弹电子琴,她可羡慕了,现在她居然也会弹钢琴了,这对于高中时的林杉已是可望不可及的梦想了。
“林杉,娜娜,你们也来琴房练琴啊。”
林杉回头,是古琴。古琴跟她们同级,可她钢琴过了十级,才大一便已是演奏部的副部长了,也是钢琴协会大一唯一的副部长。
“是啊,我们来练琴。你在正好,我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周文娜道。
“没问题啊,只是其实我弹得也不算好。”古琴道。
“刚刚那个就是2班的古琴么,她还挺好看的,气质真好。”丁香道。
“嗯。古琴人也挺好的,我来琴房经常碰到她,经常问她问题,她也挺耐心教我的。”林杉道。
三人接下来的日子便一起在琴房练琴,且不尽表,只说不知不觉便到了回家的日子。刘园园约了林杉一起回家,两人便一起拎着行李箱出了校门坐了公交,在车站又碰上了陈杨和单丹丹,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许多湖北的老乡。春运时的车站果然是人山人海,林杉第一次碰上春运,第一次一个人回家,心里便有些怯怯的,手里紧紧抓着行李箱,不时地盯着检票口,生怕错过了火车,刘园园倒是心大,只低头玩着手机。不一会火车到站了,一大群人涌向检票口,排队、检票、进站。林杉小心翼翼地随着人群走,好容易挤上了火车,对着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却发现已有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林杉和他打了个招呼,那一名中年男子忙站了起来,林杉坐了下去,正准备放行李箱,陈杨刚好也来了,就坐在她的对面,忙帮她把行李箱放在了座位上方的架子上,林杉道了谢,因不见单丹丹,便问丹丹姐坐在那里,陈杨说他帮单丹丹买到了卧铺票,她因此不在这个车厢里。林杉坐下后,便给爸爸发信息,说自己已安全上车,爸爸回信息。
“祝你一路顺风。”
“这硬座车厢真的是挤死人了。”刘园园抱怨道。
林杉环视了一下周围,车厢里站满了人,说站或许不准确,因为他们许多都是半蹲着,车厢里实打实地人挤着人,没有一点空隙。林杉这辈子从没有来过这么拥挤的地方。这些人大多衣着寒酸,身上的棉衣质量堪忧,看打扮大多是农民工,有些还带着小孩。他们大概大都不会网络购票,只能一天一天地去火车站排队买票,因此买不到坐票也正常。只是可怜那些小孩子了,他们大概要在这种不舒服的地方站十几个小时了。林杉心里一酸,想起爸爸,爸爸这么多年大概都是这么回家的吧。可他们脸上却并非是苦大仇深的,反而很平和,仿佛这一切都是习以为常的。林杉的旁边便站了一对父女,小孩子的眼睛一闪一闪着,她好奇地看着车厢里突然进来的一群年轻人,她爸爸抱着她,让她让座,她顺从地让了座,可还是有些不开心,那位男子便用手抓女孩的胳子窝,逗得她哈哈地笑。
陈杨从背包里拿出一袋薯片给女孩,女孩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开开心心地和爸爸说话,仿佛坐火车是多么好玩的事。
林杉想起了网上关于站票应该半价的讨论,有反对者的声音说,如果这样,大概会有人只买站票了,那么坐票便会卖不出去。反对者担心的并非没有道理,中国有7亿农民,坐高铁软卧的人不是大多数,穷到连站票都要买的才是大多数。只可惜,发言权掌握在少数精英的手里,普通大众没有渠道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样子的网络环境是容易滋生何不食肉糜的笑话的,譬如林杉,在网上浪久了后,她甚至觉得人们都早已奔中产了。
“不如我们玩牌吧。”林杉正出着神,忽然听到陈杨的声音。
学校的票是连着一起买的,因此林杉的座位周围都是校友加老乡,几个年轻人都忙不迭的同意了,陈杨拿出一副牌,四个人便玩起了升级。
林杉坐在靠外的座位上,边上正好就站着那位中年男人,他搂着那个十来岁的孩子,见林杉她们玩牌,他便在旁边看着。林杉正准备出一张A,他在旁边急了眼,忙着叫林杉别出那张牌,林杉听了他的话,便换了张牌。这局结束,林杉便提议让那中年男人也来玩会牌,他一开始推脱,后来见林杉说得恳切,就和陈杨他们玩起了牌。林杉让了座位,又学那中年男人搂着那个小女孩。不知不觉,已到深夜12点,林杉见他们还玩得正起劲,便没有打扰他们,只靠着位置休息,几乎坐在了地上,终究还是睡不着。迷迷糊糊中不知是谁拍了拍她的肩膀,林杉一个激灵睁开眼,竟然是单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