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与玉+番外(212)
“我是为了你才纹的。”他又补了一句。
闻人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又不要了呢?”
“……”
“也是因为五行相克吗?”
霍钰发现失忆后的闻人椿有一张厉害的嘴,教人难以应对。
闻人椿却还不罢休,她实在生疑许久了。因她手上也有块疤痕,与霍钰同一个位置,纹路杂乱无章,更加瘆人。每每拂在上头,闻人椿都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人掐着,像是下一刻就要断了呼吸。
他若爱她,怎么会让她受这么狠毒的伤。
霍钰亦是不敢多看,忙将手掌覆在她手腕上。他没法解释太清,只能一句带过:“是我不好。小春,你信我,以后我都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伤害。”
这话好耳熟。
“以前你是不是说过这话?”
“说过,可我食言了。所以后来你都不肯再信我了。”
闻人椿在那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多许多的霍钰,每一个他都在说“信我”,有时喊她小椿,有时是小春。待最后一刻,那张脸却变了,是一张陌生的干瘦的男人面孔。他也叫她小春,春天的春,没有木字旁的那个春。
明明是听在耳朵里的,闻人椿却像是看到那个字。
像虫子蠕动般丑陋。
拼了命地醒来,满头细汗,霍钰比她更先察觉,拿了汗巾担忧地替她擦脸。
闻人椿看都不看,一把夺到手里,面容是少有地凶悍。
“怎么了?”
“别管我!”她起身,捂着胸口。虽然记不起来,但她知道自己很生气、很烦躁,就像一只被人捉进茶盏里的蝴蝶,在黑暗里反复挣扎颠不破。
身子还没死,心快要被折磨死了。
霍钰吓得不轻,声音都放得很卑微:“小春,是不是做噩梦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霍钰,你能不能别管我!”又是那个没有失去记忆的人在替她说话。
霍钰和她只能一起愣在原地。
他们不止爱过,也恨过吧。闻人椿想到这里,疼痛就从天灵盖一直滑到脚后跟。
那一夜突然的转变让霍钰担心。若是忘却记忆的药还没制好,闻人椿先想起了一切,他们之间或许又要回到不闻不问的陌路人样子。
也许她还会恨他。
难道——真要将她交托于文在津、交托于观音菩萨?
霍钰舍不得。
尤其是看到她楚楚可怜对自己愧疚的样子,看到她听话地吃完自己煮的观音面、还一脸满足的样子,他清楚地知道她本性是爱他的。只要能真的忘却,他有一万个法子教她重新爱上他,他们依旧有一辈子可以为对方沉迷。
伤痛都会被抚平的。
怎么办。
要不要继续赌。
坐在去临安的马车上,明明是打着置办年货、散心赏景的旗号将闻人椿骗来的,霍钰却是满脸忧愁散不去。
幸而闻人椿将小箩带上了,一大一小拿着根细细的红绳正玩得不亦乐乎。
他看得出,闻人椿很喜欢孩子,可是……
马车忽然往前跌了一记。
霍钰眼疾手快,两只手拦在一大一小身前,才没让她们撞上前头的木板。外头有个粗粗的嗓子在叫嚷,字眼里头有“渠”字、有“卖”字,因霍钰下车前特意要她和小箩不听、不看,闻人椿并不晓得此人所求为何。
下了车,霍钰绷着一张脸,撑着拐杖兀自往边上走,看懂他脸色的小厮连忙将堵住路的王衙役也引到了稍远处。
他咳了两声,说话之前又扭头看了眼马车,确保闻人椿没有探出头。
“我同你们大人讲得明明白白。查案捉人是官府的事,我霍府顶多只能供些银两。想当初小椿蒙难,你们个个都像饭桶,找了两年杳无音讯,如今她回来了,遍体鳞伤,你们有何脸面要她扒开伤口配合你们!”
“不,不不。霍爷,这回不是我们大人有求,是我!您们都是有善德的,求可怜可怜小的吧。我家闺女……唉,她恐也被人拐走了啊!”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王衙役只剩一副悔恨的老父模样。
霍钰如今只要听见“拐”字,便是心有戚戚。
那份揪心他感同身受,但爱莫能助,他不可能让闻人椿想起最不该想起的一部分。
“你该去求你们大人,将拐卖生意的人一网打尽!”
“他哪里有这本事啊!”王衙役见霍钰无意插手,当即跪在了他面前,紧紧攥着他衣衫的下摆,“霍爷,我只求能与春小娘说上话,我想问问她可还记得被拐之后去过哪里,好让我有处可寻。绝不敢伤害她的!”
“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霍钰叹着气后退,请小厮将人扶起,“你还是趁早去想别的办法,别耽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