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失格(57)
林清执理了理警服的领子,平和地问他:“你要怎么叫我不好看?”
霍明泽轻浮地笑:“叫你上司给你发检讨咯。”
当晚霍明泽在警局被搞得火大,对着办案警察一顿臭骂,险些动起手来。
第二天,女孩家人拿了霍家的补偿撤销报案,可一份八千字的空白检查却落在了林清执的办公桌上。
贺丰宝嘲笑他:“忙了一晚上,被骂得跟条狗似的,现在倒落个里外不是人了,你说冤不冤啊?”
那晚赵云今来送晚饭,趁林清执不在,贺丰宝故意挤兑她:“小姑奶奶,你不是成天嚷嚷着要给你哥挡刀吗?现在刀子已经落在你哥头上了,你挡还是不挡?”
赵云今不认得那女孩,就算认得,以她凉薄的性子也无意多管。
可霍明泽骂得是林清执,被迫写检查的也是林清执,就如贺丰宝说的,刀子已经落了,谁伤害了林清执,她也不会叫那人好过。
可这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对林清执说,以他的性子非但不会原谅,还会怪她孩子气。
赵云今垂敛着眸子:“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走到门口,林清执放她下来,院里停着辆机车,赵云今问:“这是江易的车,是他告诉你我在那的吗?”
林清执不说话,她轻轻拉扯他衣角:“哥,你别生我的气了。”
“从今天起,你不要去学校了,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赵云今慌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任性了,别这样。”
林清执收了雨伞,清澈的眼睛望向她。
他手落在她头顶,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
第19章
江易躺在床上盯着渗水的吊顶发呆, 狂风拍打窗户,外面的世界雨声如注扰得人不得安宁。
他鲜少失眠,此刻已过两点却异常清醒。他起来按开床头的小灯, 地砖的角落散落着一堆书本,全是汽修和电焊的内容, 去年他拎着东西从技校回来时扔在那的, 半年多了翻也没翻, 书面已经潮湿得发霉了。他拿了本书翻开看,全当催眠,可越看反倒越清醒了。
手机指示灯闪烁, 他才发现林清执两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
【云今已经安全到家了, 谢谢你阿易,晚安。】
那股他不愿承认但确实吊在心口的气倏然松了,江易把书丢到一边, 准备入睡,那手机却像看准了似的忽然嗡嗡嗡响起来。
——半夜两点, 老棍儿给他打来电话。
对面风雨声呼啸, 老棍儿似乎在室外,苍老的声音嘶哑着朝他说:“江易, 香溪淹水了——”
……
雨势太大,上游的水库泄洪, 短短几个小时内,香溪水面暴涨。
老棍儿住的兰子窑就在江边, 这是片早就该被拆迁的危房, 水漫进了院,进了屋,深得没过小腿。江易冒雨赶到的时候, 老棍正趴在檐下的油桶上,屋里地上那张他捡回来席梦思床垫泡在水里已经没法睡了。
老头子缺了条腿,又无人依靠,哪哪都去不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事端,如一盏摇曳在风里的残烛,可怜可悲。他头发粘嗒嗒贴着脸皮,一身汗衫叫雨扫得全湿了,一拧就朝下淅淅滴着水。秋雨最凉,江易给他带了件外套,盖住他哆嗦的身子。
四周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拿着工具朝门外舀水,但出不敷入,收效甚微。
水随着雨势一点一点漫上来,政府出动人员抢险,给下游受灾的住户设了临时安置点。
江易说:“我背你去。”
老棍儿盯着满院的废品,书本纸壳被雨水浸软泡得稀烂,他叹息:“可惜了。”
……
临时安置点设在市体育馆,有自助的热水和泡面。江易去仓库搬了两张软垫铺在角落,把老棍儿换下的湿衣服拿去烘干,他泡了两桶面,回来时老头正靠着墙边抽烟,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江易把面递过去,他眯着眼问了句:“要不是存着心思跟我学牌,你今晚还会来吗?”
江易反问:“要不是我有求于你,你今晚会给我打电话吗?”
少年说:“不求回报大发善心的傻子确实存在,但我不是,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真心换真心,你教我牌,我替你送终,公平交易,你不吃亏。”
老棍儿:“你这么大点年纪,哪来那么多大道理?我要的茅台呢?”
“没钱。”江易说,“给我点时间,我去赚。”
“于水生是你干爹,他家大业大,夜总会歌厅不知开了多少家,你怎么会没有钱?”老棍儿眯上浑浊的眼球,“别看我,是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说的,他搬于水生出来以为能吓死我,呵,老头子我在西河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于水生还在鸡圈里当保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