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失格(261)
他端量江易:“你最近总往小东山跑,夜里才回来,能逮着你一次不容易,咱俩喝点。”
他给江易杯里倒酒,桌边突然蹿过一个小女孩,正好碰了下他胳膊,他手一歪,酒全洒外边了。双喜气急了,站起来吼道:“谁家的孩子啊,到处乱跑也不看着点,都给我酒碰洒了,让我怎么喝啊!”
那小女孩是宵夜摊老板家的,他连忙过来道歉,又免费送了两瓶酒,双喜这才熄火,美滋滋地笑:“这怎么好意思呢,还因祸得福了。”
江易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没注意他,视线盯着桌面的纹路,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在发呆。
双喜将他杯里满上:“阿易,我先干了,你随意。”
小女孩先是被双喜的嗓门吓着了,看他不找麻烦,又慢慢活泼起来,她跑到炒锅前笑着问:“爸爸,你看这是什么?”
“离远点,别被油溅着!”老板忙得热火朝天,没空理她。
小女孩撅起嘴:“爸爸,你看一下嘛!就一下!”
稚嫩地童音打乱了江易的思路,他抬头瞥了眼,见那小女孩伸出两个手指晃来晃去。
老板说:“这不就是二吗?”
小女孩咯咯笑了,把手指朝头上一放:“这才不是二,这是兔耳朵!”
江易平静的神情忽然凝固住,他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串数字。
——451612。
双喜刚把酒喝完,江易却猛然起身,拿上车钥匙离开了。
他问:“阿易,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啊?”
江易没有回头,双喜连忙付了钱,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要出门,没空码字了,请假一天哦。
第105章
入夏的暴雨持续了整夜, 香溪水面波涛汹涌,渐渐漫上河岸的堤坝。
雨夜的温度骤降,珍珠大的雨粒和冰雹砸向窗子发出肆虐般砰砰的撞击声, 听得人心惊肉跳。
病房内,灯火摇曳。
霍嵩躺在柔软的病床上, 满头白发, 形容枯槁, 一旁的呼吸机维持着他岌岌可危的寿命,却无法让他从虚弱中挣脱。
霍明芸守在一旁,端着熬好的碎米粥, 霍嵩摆摆手, 偏头去看窗外的雨帘。
霍明芸将粥碗放在一旁:“妈已经在外面等了两天,您就别生她气了。”
霍嵩大张着嘴,像离了水的鱼般在砧板上鼓着腮喘气:“六十多岁的人还这么不稳重,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和她过了一辈子,那女人肚子里的怎么说都是我的孙子, 她想干嘛?想杀人吗?”
“妈没想把她怎么样, 只是想从她嘴里问话,万一赵云今怀的不是霍璋的孩子, 那家产不就分给一个野种了?”
“是不是野种我有数,用得着她来问?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点家产, 一个个都盼着我死呢。”
霍明芸说:“这或许别人的心思,但妈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她和您是夫妻, 重的是感情,不像那位,眼里只有钱。”
晚宴那天薛美辰的作为早被霍璋告诉了霍嵩, 他虽然病气在身,身子骨弱,但依旧气得不轻,已经很多天不见薛美辰了。
霍明泽每天找不着人影,又因为从前的事对乌玉媚有成见,天天守在霍嵩身边照顾的只有霍明芸。她看似是个跋扈的千金小姐,但在霍嵩面前却懂事得很,喂饭擦身事事亲为,一天看不出娇生惯养的样子。
霍嵩闭了会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霍明芸拿黄瓜片在他唇上轻轻蹭了蹭,霍嵩看着女儿:“你哥呢?”
“大哥在忙药厂的事,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总不见人影,霍明泽……”她顿了顿,“妈让他尝试接手一些子公司,他可能正在熟悉管理呢。”
自从那夜宴会之后,霍明泽天天出去喝酒,每晚回家都一身戾气和酒味,颓废得不成样子,霍嵩病成这样他还流连夜店,霍明芸当然不敢对父亲说,随便撒里个谎糊弄过去。
霍明泽出生后霍家生意正值上升期,霍嵩很少在家,小时候陪他学习玩耍的人都是霍璋,长大后又一直在国外读书,与家人聚少离多,他和霍嵩的关系不咸不淡,虽然有父子的名义,却没多少感情。年轻时,儿女之于霍嵩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还不及情人片刻的开心重要,可人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对家和亲情总有种莫名的依恋。
“把他们都叫来吧。”霍嵩闭了闭眼,“律师也请来。”
霍嵩的时日不多,霍明芸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全请来?”
霍嵩浑浊的眼球在一瞬间亮起了点点微光,但转瞬即逝,他望着女儿正值青春的面孔,嘶哑叹了口气:“她就算了,叫她过来对不起你。”
风声呜咽,暴雨猛烈,重重击在楼下半枯的树上,昏暗的光影下,那颗树摇摇欲坠在无边的风雨之中,生命力看起来更加的孱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