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失格(23)
赵云今眼底有股子傲劲:“怎么九爷住着乌姨的家,还要操着我的心?”
“我赵云今说到做到,言出必行,如果今天输了,别说一个夜总会,哪怕油锅火海我也照下不误,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九爷您先赢了我。”
霍璋没再拦她,安静地充当一个看客。
“以为自己手里有个对子就能翻出花来?”于水生冷笑着甩出最后一张牌,“给你个惊喜。”
一张方片2。
234,同花顺。
霍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赵云今缓缓直起身,拨开江易的手,最后一张牌,她亲自翻。
“九爷这样爽快加码,我怎会不知您家牌大?只不过还是想赌一下。”
“赢了,霍璋会感激我,我赵云今往后的日子繁花似锦,输了,毕竟还有条命在,当情妇和会所头牌都是伺候人的活,倒也算不上太坏。”
“输一整晚总该让我赢一回了,我也不会永远倒霉吧?一副牌那么多,万一我这最后一张——”
赵云今噙着笑意,掀开最后一张牌:“是副豹子呢?”
她缓缓摊开,这副牌里最后一个2出现了。
三个2,最小的豹子,稳稳压过了于水生最小的同花顺。
于水生的脸骤然白了。
炸金花里豹子出现的几率太小,更别说前三张2已经出现在了桌上,赵云今没看牌和他盲赌,她手里会有最后一张2这件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可能发生,可她偏偏赢了。
赵云今丢了牌:“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气运也是,这次倒让我赌对了。”
霍璋松了口气,他笑笑:“听闻九叔生平最讲信义,这赌注可别不认。”
于水生的脸由白变黑,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
赵云今推着霍璋离开,于水生沉着脸看向江易:“怎么回事?”
“我说了这局不能发。”江易蹙眉,“霍璋已经起疑了,他一直盯着我,牌是赵云今亲手启的,我没敢动手脚。”
“算了,别怪阿易了,霍璋确实盯着。”乌玉媚脸色有些倦,“合该赵云今运气好,人不怕没有真本事,最怕的就是这琢磨不透的运,几分都是天赏的,该我没这命,我也认了。阿九,带人清理小东山吧,做干净点,别叫霍璋看出什么。”
于水生说:“我再想想办法,一个赌注而已,赖了就赖了……”
乌玉媚:“早晚都要交给他,霍璋多疑,再拖下去对我们没好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时运这东西谁又说得准?今天我认了这命,或许明天就该轮到他了。”
她起身走到屋角供奉的佛龛前,点了一柱香烧上,她疲惫地说:“我拜拜菩萨,你去吧。”
*
赵云今在庭院的洗漱台前补妆,她有些累了,身体歪歪斜斜倚着一侧镶木的墙壁。
翠竹鲜花,镜子布置得古色古香,不像洗手间,倒像是花园。
江易进来,站在她身后:“腿怎么了?”
赵云今动了动腿,膝盖上纱布的缠绕感清晰传来,她嫣然一笑:“前天晚上和霍璋玩老汉推车,地砖硬,跪青了。”
赵云今显然以激起他的愤怒为乐,她还要再说,江易先一步矮身半跪在她面前,双手探入进裙底。
江易骨骼修长,手型漂亮,曾经西河的赌神给他把过手,赞赏这是玩牌的好苗子,赵云今见过他将一张纸牌置于两指间翻飞的模样,如蹿入花丛的蝴蝶令人眼花缭乱,见过他在赌桌上用这双手偷梁换柱,也见过他在建筑工地扛沙袋捣水泥,在殡仪馆掸炉灰,抬死尸。
江易手上的茧子是常年玩牌磨出来的,常人发现不了,只有当它触碰细腻皮肉,那摩擦而过时肌肤产生轻微战栗才能让人感觉到存在。
江易三两下解开纱布,撩起她裙摆。
——膝盖没有淤青,那是道口子,没仔细处理过,钉子上的锈迹刺破皮肤,已经感染了。
赵云今倚在洗手台上,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她盯着江易头顶的冷硬发旋,思绪蓦然回到高考结束的那年夏天。
那是赵云今唯一一次见江易得体的穿着——KTV服务生的衬衫、马甲、还有脖子上的红领结。
他笔直挺拔,清俊疏离,冷得自成一格,哪怕只是兼职的打工仔,在一群服务生间依然鹤立鸡群。
有女孩心仪他,专门点了他在包厢服务。
毕业聚会,赵云今麦霸,抢了麦克风唱得停不下来。
江易站在角落,开酒瓶,补零食,收拾垃圾桶,给水果摆盘,两人昨夜吵过架,疏离得像是从未见过、不认识彼此一般。
赵云今故意气他,肆无忌惮和二三损友情歌对唱,笑得哄哄嚷嚷挤在沙发上。
他注意力却只在手头的工作上,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不满的目光都没有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