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胖子有心想找人搭话，试了几次都没好意思开口。

那边的那两个，一个拿了柄小刀在刻人像，另一个……在画画。刻人像的那个低着头，就没怎么抬起来过, 画画的那个挽起了袖子、扎起了头发，眼神只在纸、笔、墨上流连，也没有分一丝给别的。

他们两个也没有像电视里面演的情侣那样，画几笔刻几刀就互相抬起头来看看再相视一笑——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 不光不说话, 连眼神的接触也没有。可也不知道为什么, 胡大胖子总觉得那边有股气场, 自圈了一块地, 外人……如他, 根本就挤不进去。

他又嗑了两口瓜子，忽然开始觉得，自己这嗑瓜子的声音都是种打扰，直着眼睛发了会儿呆, 也站起身回房间去了。

胡大胖子一走，书房里就只剩下叶田田和夏东溪。

叶田田又勾了几笔，停下手，夏东溪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画完了？”他起身站到叶田田的身后，往桌子上看——叶田田的面前，又是一副十人国的地图，和上一幅不一样，这次是粗犷的水墨山水风，屋瓦叠叠，像浓云密布，沉沉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夏东溪的眼睛在叶田田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丝忧虑，他很快眨了眨眼，把这线不寻常藏到眼底，一开口声音是夸张的惊讶：“哎呀！田田——你怎么越画越差了？”

叶田田：“……”

夏东溪开始指点山河：“看这里，墨染的层次不够，还有这里，过渡太生硬，还有还有……”

叶田田“噗”的一声，把手里的粗豪按进了笔洗里。

夏东溪的声音一下子收了。

叶田田手腕轻转，一缸清水里，墨汁缓缓漾开，她提起来，也不顾“滴答滴答”的落水，径直往夏东溪那边一送：“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夏东溪还真接了笔过来，也不去蘸墨，就用洗得半干不净的毛笔往叶田田的画作上涂来抹去，哗哗几笔过后，原本隐含意境的画作瞬间就变得面目全非。

叶田田：“……”

夏东溪还想再下笔，叶田田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一把把笔夺回来：“好好的画，毁了！”她把画作护住身前，低头一看——画上的意境是没了，可画上原本沉沉的压抑感也消失了，就像是空中的乌云转了白，虽然被改得不太像云朵了，但清清朗朗的，自有一股舒畅之意。

叶田田执笔的手一顿，微转了头去看夏东溪。

“哎哎，是你自己说让我来的！哎哎，田田……你不许动手打我啊！”夏东溪脸上带笑，一口白牙露得像是在做牙膏广告，他的人也清清朗朗的，一如他改过的那幅画。

叶田田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缓缓淌过，画画时那股子共情的隐抑一点点消逝，她眨了眨眼，缓缓把头转过来，把手里的粗豪放入笔洗。笔上的墨没有恰才的浓郁，只在清水里散开几线游丝，恰才她看这水时，是黑色在一点点侵蚀清白，现在再看，是一片清澈里，那线黑无处可去。

“是我的心不静。”她把笔提起来，洗净了的笔端有水珠子汇聚，映出她身后的人，小小的一个。光影闪动，小人的身上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华，叶田田的双眸映着那层光，一点点释然开解，忽而往后仰头，砸了砸夏东溪的胸口：“可你画得也太难看了！”

夏东溪轻哼一声，环住叶田田的肩，把她的身体往自己的怀抱里带得更紧密了些，他的头一点点低下去，嘴唇轻轻地在叶田田的头顶心亲了一亲。

“哐当”一声。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哎哟哎哟，不好意思！”骷髅妹嗓门大得夏东溪怀疑这一整层都能听得见，那妹子大摇大摆地进来，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一脸促狭的笑，“你们继续——别管我。”

夏东溪：“……”

他松开手：“时间快到了？”

骷髅妹嬉皮笑脸的，瞟了瞟他，又瞟了瞟叶田田：“没，还有一段儿呢。要不，我再出去晃一圈？”

“不必了。”夏东溪走回到自己的位

置上，手掌一抹，把桌上的小人和刻刀都收了起来，“一起等吧。”

没过多少时间，胡大胖子和李可先后脚回到书房，再之后的不久，江油回来了。

“我去观星楼了。”江油一进门，就说道，“在那里——见到了大将军。”

“不应该是国师么？”骷髅妹愕然。

“大将军看得懂星星吗？”胡大胖子也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发现不对，“哎，不是……这青天白日的也看不到星星啊。”

“是不是去找国师的？”李可脑子就清楚多了，点出一个最有可能的可能。